“缺啥少啥就跟三叔说,你三婶儿说了,给你张罗了一套里外全新的好铺盖,日常的家伙什儿也能给你凑不少,什么碗啊筷子啊,叔给你预备了,宏广啊,多给他打点儿凳子啥的,缺木料去我家拿。”
“三叔瞧您说的,我算料的时候都留着余富呢,够四个板凳的。”马宏广挠了挠头发说道。
“那还差不多,走,咱们进屋看看。”马占山迈步进了屋,“嗯,盖得挺周正,这灶台垒得挺好啊。”
“还行。”
“听说你在部队是炊事兵?”
“是。”
“会颠大勺做大锅饭不?”
“当然会。”
“嗯,公社食堂的老洪退休了,正缺个厨子呢,你先干着,别嫌弃,我把你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你落编没问题,是正式工,得着机会还能转干。”
“三叔,我干不了那个。”朱逸群低下了头,“我觉得在屯子里挺好的。”
“好啥好啊?你这孩子知不知道好歹啊?”马占山抬脚踢了他一脚。
“叔,我是因病回乡的。”朱逸群说道。
“什么病啊?不就是少了两根手指头吗?”
朱逸群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的病。”
“什么?你脑袋也受伤了?”
朱逸群叹了口气,“对啊,脑袋受伤了,不能干活了,不能听见大动静了。”怎么说呢?他是什么病军医们都研究了很久,后来有一个人在书上找着了,据说一战和二战的时候都有过这样的病叫炮弹休克症。
还有人说这是精神疾病……
总之不能再深入研究了,只能让他病退回乡,他自己也觉得回家最好,屯子里安安静静的,除了上梁的时候放鞭炮他难受了一会儿之后,再没有像之前那么难受过。
三叔以为他是脑袋受伤了也好,什么炮弹休克症,军医们尚没有定论,农村人更不会理解。
“没去看看?”
“在部队看了。”
“咋受得伤啊。”
“在南边受得伤。”他是炊事员,侦察连的炊事员。
马占山听到这一段就不问了,做为军属他知道不该问的事不问。
“唉,你这孩子咋这么可怜呢,带着伤回来了,上面就没说法?”
“有说法,给了我一笔退伍费。”
“行啊,有病就好好养着……这病不要命吧?”
“不要命,就是得养。”
“不要命就行啊。”马占山连叹了好几口气。
“咋?大林子脑袋里有弹片?活不了几年了?”话就是这样长翅膀飞的,第二天一大早到了葛凤芝的嘴里已经变成了朱逸群病不久矣了。
“别瞎说,大林子说了,这病不死人。”
“脑袋上的病哪有轻的啊?就我家老屯那个王瞎子,就前年走走道一头栽在那里死了,县里的大夫说他脑袋里有瘤子,破了,脑出血当时就死了,大林子脑袋里有弹片,那不比瘤子还厉害?”葛凤芝撇了撇嘴,“我还寻思着给他张罗个媳妇呢,这回不好介绍了,你说他家是不是犯啥说道啊,父一辈子一辈的不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