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不必再分清了。也兴许他们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是她一直不曾看清。
他们到此为止。
断离火一起,姻缘契一烧,自此天涯海角,再无瓜葛。
日后兴许连面都再见不到一回,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他是不是真的像她喜欢他一般喜欢过,这一桩桩一件件,又有什么好刨根问底的呢。
水镜从两人间渐渐隐去,水镜原本的位置上升起一簇白火。火苗没什么温度,在半空中静静烧着。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苏漾没再多看,站起身去拿案几一侧卷起来的姻缘契。
她的手不过刚刚搭上那卷卷轴,便被他的手扣住手腕,他用力到手背青筋暴出,却下意识地只松松环着她手腕——仿佛生怕抓疼了她一般。
苏漾的视线自他抓着自己的手上淡淡扫过,望进他眼底。
司景行像是被她的目光刺了一下。
她从未用那样的目光看过他——远不是恨,也非厌恶,甚至称得上平淡,如同她在望着的,只是一个原本有两分相熟,却再没什么交集的过路人。
那一刹,有疼痛随着心脏搏动传遍四肢百骸。
仿佛他的后心还插着那把匕首——那把与他相生相克,由她亲手钉进去,一寸寸从他血肉骨骼上刮去邪气的匕首。
其实他时时都在忍耐着神魂撕裂的痛楚,可仍能谈笑自若,忍到自以为这世间已没什么能叫他真的疼上一疼。
原还是有的。
“漾漾。”司景行嗓音无端喑哑,轻声唤她时,莫名便显出几分缠绵的尾音同往常别无二致。
是苏漾听惯了的语调。
他有双分外好看的桃花眼,天生便含情,心无旁骛地看向她时,她总误以为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对上他眼神的那一霎,她无数次动心过。兴许早在他们第一回相见,在惊天境满地兽血中,他似是承袭了天边月色而来,她抬眼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心动——她打小就是这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消一眼。第一眼就认定的,就算耗费再多,就算飞蛾扑火,她也一定要试上一试。
原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也兴许,初见时她剧烈的心跳,只是同噬兽缠斗太久体力消耗得厉害,而非是为他。
苏漾直视着他双眼,看着他眼尾泛着的一点薄红,语气客气而疏离:“神君这样怕是不妥吧?”
司景行的手因着这句“神君”一颤。
她在云境没大没小惯了,就连当年在惊天境两人初遇,她都不曾这样尊称过他一声“神君”。再稍稍相熟一些,她便直接叫起“司景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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