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迁是个将才,可以胜任训练指挥义军的重任,不过他不擅长安排细作、训练斥候。
摄政王和她说起过,北戎有一支无孔不入的斥候队伍,北戎地域广阔,从牙庭到各个小部落,走得慢的话得走几个月,没有训练有素的斥候,一道指令从颁布到传达可能要耗费半年之久。有了强大的斥候队伍,他们才可以迅速掌握各国的情!情报,然后制定计划、发动奇袭。
瑶英也需要一支这样的队伍。
这样她就不必每天苦苦等待高昌那边传回消息。
老齐他们的商队就是很好的斥候人选,在流落至王庭之前,他们在西域生活多年,常常和各个部族打交道,以商人的身份行走各地不会引起怀疑。
瑶英想了一会儿心事,听见身边昙摩罗迦呼吸声加重,回过神,倒了一盏热汤药,递到他面前。
昙摩罗迦伸手正要接,她缩回手,拿起一张的馕饼当扇子,对着热气腾腾的瓷盏轻轻扇动。
“等等,刚刚熬好的,还很烫。”
不管汤药有多浓多苦,昙摩罗迦就像没有味觉一样,拿起药盏一口饮尽,眉头都不皱一下,瑶英怕他一口气喝下去烫着。
昙摩罗迦一声不吭地接过瓷盏。
瑶英丢开馕饼,问:“将军,这些天北戎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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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摩罗迦饮尽药汤,看她一眼,摇摇头。
他一直按兵不动,也是在等北戎的消息,知道她怕海都阿陵,所以没和她提起过。
瑶英叹口气,怀疑海都阿陵可能像书里的那样把瓦罕可汗父子都宰了,而且还控制住了局势,所以北戎才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瑶英靠在车壁上,默默盘算。
昙摩罗伽喝了药汤,身上慢慢腾起一阵痛楚,骨头缝里也隐隐酸痛,他闭目静坐,等这一轮痛苦过去,睁开沉重的眼皮。
一张帕子送到他跟前,瑶英看着他,漆黑双眸满是关切。
这些天,只要昙摩罗伽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
有时候她坐在那里出神,神情认真,像是在思索大事。有时候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他气色好一点,满脸雀跃,发现他伤势加重,眉头紧蹙。有时候她手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坐着打瞌睡,听到声响,立马正襟危坐,揉揉自己的脸,瞪大眼睛,努力做出精神饱满的模样。
如果没有她照顾,他也可以回圣城。
不过那样的话,他随时可能!倒在荒无人烟的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忍受痛苦。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路上都有人细心照顾。
昙摩罗伽接过帕子,暖意从冰凉的指尖迅速扩散。
帕子一直放在炭炉上烘着,热乎乎的。
他有些不适应,等帕子凉了些,拿起来拭去冷汗。
他们继续向西进发,参拜的队伍越来越庞大,除了有豪奴健仆、驼队马队簇拥的豪族,更多的是普通老百姓,大道上随处可见背负毡毯、风尘仆仆的信众。
这些信众并不富裕,很多人连一件像样的贺礼都拿不出来,不过他们十分虔诚,一路上都在诚心念诵经文,为昙摩罗伽祈福。
瑶英和他们结伴,听他们一遍遍讲述昙摩罗伽给予他们的恩惠,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百姓对他的爱戴敬仰,也想明白了为什么昙摩罗伽和王庭的王公大臣矛盾重重。
昙摩罗伽庇护的对象是所有百姓,不分贵贱,而王公大臣把领地的百姓视作他们的私产。他目光长远,看到的是怎么让王庭长治久安,强大到不需要倚仗他也能安定繁荣,这样的追求,不仅王公大臣不理解,那些获益的百姓也理解不了。
除了每天必须煎煮的汤药之外,瑶英每到一处市坊就花重金买些药材,每天熬几罐药,车厢里里外外都是酸苦的药味,连车帘都浸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刺鼻气味。
同行的人问起,瑶英就说自己的丈夫身染重病,她正是为了求佛子救救她的丈夫来圣城参拜,众人看昙摩罗伽从来不下马车,每天都得服药,吃的喝的都是她送进车厢,信以为真,对她既同情又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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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老胡女见瑶英每天累得眼圈发青,感叹道:“你家郎君不中用了,你还对他不离不弃,佛子一定会保佑你们的!”
瑶英眼皮直跳,她可没说过摄政王不中用。
再遇到兵卒盘查,瑶英还没掀开帘子,周围的信众就替她解释,兵卒只对落单的青年男子格外警惕,见瑶英的文书过所齐全,又从其他人口里听说她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带着病重的丈夫前来求医,没有为难她。
一路平安无事,等到了离圣城不远的一座星城,沿途把守的士卒换成了王公贵族的四军骑士,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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