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祁岸怔愣了一瞬,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对面的镜子里看去——那里,映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与曾经在研究所没什么不一样,因为高强度工作,熬夜加班,脸色苍白没多少血色,唇色很淡,眼下青黑浓重。
可既然是一样的,为什么她前后的态度又会不同?
将近三十年,祁岸听过无数人夸他聪明,夸他是天才。他曾经也为此感到骄傲,现在却忽然想,如果…他笨一些是不是更好?
如果他笨一些,他就不会知道为什么。
&ot;祁岸,你怎么了?&ot;赵光明也进了茶水间,看到祁岸微微皱眉,&ot;你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ot;
&ot;师兄,你今晚有空吗?开完会后,我请你喝酒吧。&ot;
&ot;啊?&ot;赵光明愣了一下,才回道,&ot;……好。那我们下班一起去喝酒,我和你嫂子说一声。&ot;
赵光明没多问,拍了拍祁岸的肩膀,干脆的应了下来,&ot;你也和姜师妹说一声,免得她担心你
祁岸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只是等赵光明走后,他并没有给姜云可说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想来,哪怕他今晚不回去,他的妻子也不会问他的,自然也不会担心。
因为在她的心里,他应该在忙着工作。为了工作,牺牲一点休息时间也没什么。
而事实如他所想。
这一晚,祁岸和赵光明一直喝到了凌晨,才各自回家。等到祁岸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过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很安静。云丽蓉和姜云可都已经睡了。
祁岸没有开灯,摇摇晃晃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他今晚喝了不少酒,酒精腐蚀了他的理智,也如他所愿让他得到了暂时的安宁。
只是人的适应能力实在是太强了,他也很快就适应了醉酒的状态,那些他想要逃避的东西自然就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
他没在客厅坐多久,不过十分钟,就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进了小书房。
这套房子不大,本来是两室一厅的格局。不久前,他的妻子为了他能够安心工作,特意给他隔了间小书房。
书房比较小,但五脏俱全。
祁岸坐到了书桌前,他呆呆坐了一会儿,忽然拉开了最底下的抽屉,打开里面的一个盒子。这是他装旧东西的盒子,里面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祁岸的目光却被其中一支钢笔全部吸引了。
哪怕很多年没有用,但那支钢笔看上去依旧很是精致华贵。不过也是,那人送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便宜的。
她的吃穿用行,无一不精,即便是最不起眼的东西,也是很多普通人买不起的。
便如这支钢笔。
那些尘封的记忆似平更加清晰了一些,祁岸自然也想起了这支钢笔的经历。它很贵也很漂亮,但对于祁岸来说,那时的他并不怎么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于他来说,外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实用性。
他收下了这支钢笔,但转头便把它放在了一边,真正用它的次数并不多。距离上一次用它,又过去了多久?
祁岸已经不记得了。
再后来,它就成了旧物,随着那个人的离开,随着他们的关系结束,彻底被埋葬了。没有人再提它,自然也没有人提它最初的主人。
直到它重见天日,很久之前发生的那一切才再次被提起。
旬柚。
这个名字忽然在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他也情不自禁地启唇,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ot;旬柚,旬抽柚…&ot;
不知道为什么,每念一次这个名字,他的心便紧跟着缩了缩,疼又不似疼。祁岸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按理,他早就该忘了她,也不该再提起她。
这个名字,这个人都是他与妻子之间的禁忌,是不能触碰的雷区。所以,为什么会想起她?
祁岸鬼使神差的拧开了那支刻着他们名字的钢笔,然后在书桌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句柚。
他看着那个名字,看了许久许久,不知何时忽然有了睡意,趴在桌子上,竟就这般睡了过去。然后,他做了一个梦。又梦到了那个人。
她和记忆中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漂亮得耀眼,哪怕是站在人群中,也是最亮眼的存在。看着他,她笑了起来,让那张本就好看的脸越发的惊心动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