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黎瑭沉默不语,她满眼心疼。要不是黎瑭的家把她折腾这样,她原本是多么明媚开朗的姑娘,不会患上赤面恐惧症,不会为人际交往而忧心。
现在,性格像是反了一样。
高中时期,是黎瑭护着她,替她打抱不平,如今却变成她了。
黎瑭怕她太担心,僵硬扯出一个笑:“其实我也有条件的。”
“什么?”
“如果我把彩礼钱全都给他们,就可以和他们脱离关系。”黎瑭苍白地笑着开口,“就可以不再受他们的牵制了,我可以拿户口本,拿我所有的证件。”
黎瑭的声音坚定,“然后离开。”
杜雪婷坦然释怀,忘记了黎瑭骨子里一直都是坚韧的,只是外表有个脆弱的壳,壳碎了,就有颗滚烫坚毅的心。她想起曾经黎瑭说的“我保护你”,又忍不住抱住面前的姑娘掉眼泪。
“别担心,俗话说福祸相依……”黎瑭不会哄人,只能找一些话来安慰。
“反倒是你安慰我了。”杜雪婷擦掉泪水,笑着捏了捏黎瑭的脸。
黎瑭出生在桐州,却在异乡跟着奶奶长大,直到八岁那年奶奶去世,她被接回家。
父亲对她格外疼爱,却在黎瑭八岁那年生病走了。没过几年,母亲和另一个男人成婚生下一个男孩,也就是黎瑭同母异父的弟弟。
这是黎瑭噩梦的开始。
这个家,母亲懦弱、继父开始有份正经工作,后面染上赌瘾,连同那个弟弟疯狂压榨着她。
从前她还对他们抱有期望,哪怕是一点点家庭的温暖,一点点就好。
可他们就像是条暗处的毒蛇,趁你不注意,恶狠狠咬一口吸你的血,企图把你永远绑在困局。
黎瑭大学读的中医,或许是父亲早有意识到什么,把大部分积蓄都寄到她名下。她用这些钱开了一家中医药膳店,生意不错,攒了好几年,才凑够首付买下这一套小户型。
后面继父和弟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黎瑭父亲留有积蓄的消息,开始疯狂问她要钱。起初黎瑭还会给,到后面数目越来越多,她不给了,他们就叫一群地痞流氓来店里闹。
药膳店风评下降,经营开始走下坡路。
现在,她想和这一切做个了断。
“好啦,快吃饭。”杜雪婷捞起满满一大勺毛肚,沾上麻酱,放在黎瑭碗里。
她提着出去玩的主意,企图让气氛轻松点。
汤水溅在衣服上,黎瑭想拿张纸,身子刚越过桌子,她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弹出两条短信。
【宋酌春:黎小姐,方便我现在拜访吗?】
黎瑭拿起手机敲字回复:方便的。
【宋酌春:我在你家楼下。】
黎瑭吃惊,走到落地窗往下看。
擦去玻璃上的雾,风雪中,一个男人撑着伞,黑色伞面已经覆上厚厚的一层雪。
应该等了很久了。
黎瑭来不及回复杜雪婷的问题,急忙披上一件棉袄下了楼。
外面灰蒙蒙的天,不停落雪,天上地下白茫茫一片。
男人听见蹬蹬蹬的急促脚步声抬眼,见黎瑭穿的单薄,眉头隆起。
“冷么?”
黎瑭刚想说话,一阵温暖扑面而来包裹住她。
宋酌春低头把自己身上的围巾裹在她身上,垂着眼,细致给她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