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梧抬首,雨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滴落。
蜿蜒山道尽头蒲草蓊郁,大片连天。
陆雨梧双眸一亮。
秋天蒲草结果,状如蜡烛,色赭赫,外有绒毛,一寸一寸点缀在足有人高的绿意之间,陆雨梧与阿秀穿梭其间,拨开最后一层细长草叶,赫然显露前面一道碎石浅滩。
“他们在那儿!”
一名贼匪粗暴地扬刀劈开挡人视线的蒲草,定睛一望浅滩对面,立时大喊。
其他人循声过来,果然见对面铺草拂动,似有人影,一人二话不说,先抽出身边人背上的一支箭,搭上弓射出。
“呲”的一声——
箭矢擦过陆雨梧的身侧,飞入蒲草。
阿秀吓得摔倒在地。
陆雨梧回过头去扶阿秀,却是此时,又是一支箭矢破空袭来,刺入他的左肩。
陆雨梧一瞬踉跄,
后仰倒地。
细柳被压在一副身躯底下,湿热的温度淌了她满颈,她被这温度唤回意识,眼皮一动,睁开双眼,殷红的血液顺着穿透少年左肩的箭头滴落在她襟前。
“大哥哥!”
阿秀惊慌地喊他。
陆雨梧白皙的颈间青筋微鼓,他又浓又长的眼睫颤动,手指抵在唇边朝阿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我们快走。”
他强撑着起身,蓦地对上细柳一双半睁的眼睛,他仅是顿了一下,咬紧齿关背起她,又去牵阿秀。
尖锐的鸣笛声倏尔响彻天际。
另一条道上的康二哥等人瞧见了,在枣树村口的赵知县,张巡检一行人也看见了。
“何人鸣镝?”
张巡检神情一肃,转头去问身边人。
“卑职不知。”
那军士茫然摇头。
“县尊,咱们看看去?恐是罗宁山下来的那群贼匪!”张巡检看向赵知县。
赵知县本是顺着这条往南州方向的路来寻人的,却在半道上遇见这张巡检,他带兵从枣树村来,听他一番话,赵知县才知,枣树村一村人竟都死在山上了。
“这……”
赵知县的脸色有些怪,却也没能说出个“不”字。
那边康二哥带着人迅速赶了过去,拨开蒲草,他一双阴冷的眼扫视浅滩对面,问身边人:“追去了?”
“让几个弟兄先去探路了,我怕您找不到。”
“妈勒个巴子!”康二哥一把抽出腰侧的烟杆子狠敲他脑袋:
“若几个弟兄够用,阿勒他们至于全死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