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再换人已经来不及了,沈迁果断地搭弦拉弓,瞄准,在花鹿再一次低头的瞬间,稳而轻地放开了拉弦的手。
松手之后,他眼都不敢眨,看到箭矢穿过花鹿的脖子,才长长舒了口气,然后……低头不再看。
陆久惊喜不已,回头见他一副不忍看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果然是以前没吃过苦的公子哥,才会如此心软,笑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摸了摸鼻子道:“你箭术也很好。”
“是运气比较好。”沈迁认真道。
刚才这个距离,又是灵敏的花鹿,能一箭射中,主要还是靠运气。
陆久看出了他箭术或许不错,但对狩猎很生疏,便道:“我家里还有一把以前用过的弓,下回进山带给你用。”
沈迁沉吟一瞬,点头应下:“好。”
又等了一会儿,花鹿停止挣扎,陆久道:“我们得去将鹿收拾了,尽快离开这里。”
沈迁猜测附近估计有大型食肉动物出没,将弓还给陆久,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发软的手脚,又深吸了一口气,才跟上去,要知道穿越前,他连鸡都没杀过,难免紧张。
两人顺着山坡往下走,陆久对这一带很熟悉,速度非常快,沈迁走了几步,兴奋劲慢慢上来了,就在刚才,他居然猎到了一头花鹿,于是脚下也不自觉快了起来。
山坡背阴,昨晚下的那点小雨还没干,来这一带的人又少,山坡上的草木颇深,沈迁一个不慎,脚下一滑,直接从山坡上滚了下去,连着撞了两个树桩才停下。
撞上第一个树桩时,沈迁感觉肩膀连着胳膊的地方一阵剧痛,然后整个左手便麻了,滚了一圈,左手又撞到了第二个树桩上,这回的树桩很小,并且尖尖的,胳膊在树桩上滚过,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衣袖被撕烂,鲜血从划开的皮肤流出来,染红了衣袖跟地上的杂草。
陆久着急地赶过来,将扭曲着趴在地上的沈迁放平,“试试看手脚能不能动?”
沈迁额头鬓角全是渗出来的冷汗,身上头上也沾满了泥土草屑,他右手这会儿还抓着一丛杂草,肯定是无虞的,于是抬了抬双腿,可能是刚才往下滚的时候蹭到了,好几处皮肉有些疼,但没伤到骨头,可以忍受。
接着他又在陆久的帮助下站起身,扭了扭腰跟脖子,也没事。
最后两人目光落在衣袖已经被鲜血浸透了的左手上。
沈迁试着抬起手臂,结果疼得差点咬碎一口牙,手指都没能抬起来。
陆久看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赶紧伸出手去扶,“先去下面的平底,我给你检查一下。”
两人这会儿还站在坡上,沈迁在陆久的搀扶下,短短几步路,几乎是挪下去的,到了平地,陆久仔细将沈迁肩膀到手腕都检查了一遍,脸上的神色稍微轻松了些,道:“肩膀脱臼了,胳膊的划伤有些重,好在没伤到骨头。”
沈迁也松了口气,若是骨头断了,以他现在的处境,再加上这里的医疗条件,怕是很难恢复,他转过身跟陆久道谢,“多……”谢字还没说出口,人先晃了晃。
陆久眼疾手快地将人扶着坐在地上,只当他是失血加上放松后的晕眩,道:“我先给你把脱臼的肩膀复位,再包扎止血。”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一声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沈迁尴尬地低下头。
陆久也愣了愣,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手绢里面又包着一个小纸包,小纸包展开,里面是两颗拇指大小的硬饴糖,他将纸包递到沈迁面前,示意道:“喏。”
沈迁没有拒绝,他中午没吃饭,又流了这么多血,不补充能量的话,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走回去,于是道了谢后,拿起一颗送进嘴里。
“都吃了。”陆久道。
沈迁看了陆久一眼,将剩下的那颗糖也吃了。
陆久收起手绢,伸手在沈迁脱臼的肩膀上捏了捏。
沈迁感受着嘴里饴糖的甜味,以及肩膀上的疼痛,莫名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熟悉,就像是小时候打针前医生先给……,在他思绪胡乱发散的时候,陆久手上突然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响,沈迁疼得差点咬到舌头,但陆久握着他手腕转动胳膊的时候,他感觉到左手已经听自己使唤了。
他握了几下拳头,确认左手筋骨都无事后,看着血肉模糊的手臂,想到了心中那个尚未完善的计划,于是阻止了陆久要给他包扎的动作,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好。”陆久点头。
他回答得太干脆了,沈迁意外道:“不问问是什么忙吗?”
陆久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的视线对上,沈迁了然,是了,陆久既然知道他想分家,自然能猜到他需要帮什么忙。
只是看着对方的双眸,他突然改了主意,问:“你在村里有信得过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