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依言坐下。
楚明丰一一抬手,为楚王和杨氏夹了筷他们喜爱的菜肴,感叹着道:“自我入了内阁,倒从未为您二老夹菜了,现下回想起来,却是诸多悔恨和遗憾。爹,娘,以后儿子不在了,你们可要记得儿子为你们夹的这道菜。”
楚王连连点头,“记得,记得……”
杨氏已经哽咽到不能自己。
楚明丰转而看向了楚贺潮同元里,他笑着为二人斟了杯酒,“我不晓得你们爱吃些什么,索性咱们三人便共饮一杯吧。”
他端起酒杯,吟吟笑着地对元里道:“夫人,为夫便祝你锦绣前程,一帆风顺。”
元里认识楚明丰才不过半月,却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他不发一言,直接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楚明丰道了声“好”。
随后,楚明丰便看向了楚贺潮。
楚贺潮拿起酒杯与他相碰,下颚紧绷出不善的弧度。
楚明丰轻笑,低声道:“辞野,兄长便祝你长命百岁吧。”
楚贺潮猛得捏紧了杯子,呼吸好像变了变,与楚明丰一起抬杯饮尽酒水。
此时,杨氏已然哭到晕厥过去。
楚明丰唤人将父母亲搀扶走,对楚王道:“儿子想要一人上路,这等画面并不想让您看见。”
楚王眼含热泪,脚步踉跄地带着妻子离开。
楚明丰同样让元里和楚贺潮离开了房间。
清晨的日光缓缓照进屋内,尘埃在日光中如蝼蚁众生一般起起伏伏。
楚明丰抬著独酌,静静看着门外嫩芽破土而出。
当天晚上,楚明丰逝世了。
楚王府刚刚挂上的红绸换成了白绸,半个月前还是一片喜意的楚王府,如今已拽布披麻。
门前白马素车,无数人前来凭吊。杨氏和楚王强撑着为楚明丰下葬,葬礼当天,宫中派宦官前来慰问,却遭到诸多士人责骂和排斥。
这些人差点在楚明丰的棺材前大打出手,最后还是楚贺潮出面,在北周战神的威慑下,宦官才讪讪离去。
整个楚王府的担子,一下落到了元里的身上。
本来还能有杨公公帮帮他。但杨公公毕竟也是个太监,即便和监后府没有牵扯,也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出面。
葬礼依照楚明丰的遗愿,并没有厚葬,等按着送葬仪节一一将楚明丰入土为安时,元里生生瘦了一大圈。
晚上,元里勉强用些饭菜,靠着座椅休息了片刻。
赵营却在这时匆匆求见,“大公子,我探查到了一些不对的消息。”
元里睁开眼,抹了把脸,“说吧。”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民间开始流传起了汉中灾情一事。
在传言之中,汉中贪官送了一批银钱给提督太监张四伴,张四伴收了贿赂,将汉中灾情隐瞒不报,并怂恿天子将汉中灾民拒之洛阳城外。
这个传言一起,百姓立刻群情激奋,恨不得一口一个唾沫将宦官给淹死。
元里猛得坐起身,双目锐利地盯着赵营,“这个传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
赵营隐隐有些不安地道:“从小阁老死去便开始隐隐有些苗头,但因您太过忙碌,这些传闻前些日子又没有大肆传出,我就没将这个消息报给您。”
元里紧紧抿直了唇。
不对劲。
关于这批货的来源,元里都是在系统的帮助下才知道的。就连汪二他们都不知道这批货是送给张四伴的贿赂,汉中郡守和张四伴也不可能蠢到自爆,那这消息究竟是谁放出来的?
而且这批货已经被他们截走,根本没到张四伴手里,为什么传闻中却丝毫没有提及这一点?
“还有一事有些古怪,”赵营低声道,“布铺的管事说,这些日子白布卖得尤为多。多到有些不正常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