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酒爵一倾,酒水汩汩流出。
黑甲军又递上一爵,“这一爵是敬后土庇佑。”
“这一爵,是马革裹尸的壮士!”
连洒了三爵,这才与众位将士共同举起酒爵。
宋初一将酒送到唇边,才发现淡淡梅花香气——竟是她酿的梅花酒。,!
牵来坐骑。
大军经过数日的修整,此时虽不说容光焕发,但也干净整齐、精神饱满,全然看不出战后的狼狈。
樗里疾早就率百官等在城门口迎接凯旋之军。
“贺大将军凯旋!”樗里疾将一碗酒捧到司马错面前,其余士卒随后把酒奉给各位将士。
秦国这一场仗动用了许多肱骨大臣,最终不仅将夺得的土地送给了韩国,还搭上了一名公主和一名宗室血脉,许多人觉得亏,连带着把议和的张仪都怨上了。
但是百姓并不管这许多,一听说打了胜仗,便围聚在街道上,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而大部分士人则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来左丞相摊上大事儿了。”宋初一笑眯眯的看向张仪,一副隔岸观火的惬意模样。
张仪此番议和必定会成为士人声讨他的把柄,而为了长远计划,他不能将本意暴露出来,只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你可否不要幸灾乐祸的这么明显?”张仪瞪她。
正这时,有士人突然高呼,“大将军神武,国尉神武!”
宋初一活捉公孙衍的事情已经传遍秦国,如今议和盟约达成,公孙衍才被送回魏国。
宋初一咧嘴笑着,开心的向那边挥了挥手。
呼喊的士人渐多,被感染的群众跟着大声吼了起来。
张仪默默翻了个白眼,暗骂这群目光短浅之辈。
宋初一也只是为了逗张仪,见他视而不见,挥了几下手便不再继续,转而问道,“对了,这次联姻的公主是哪位?”
人群喧哗,把她的声音吞没,只有张仪离得近,能够清楚听见。
张仪本身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刚遇见宋初一时何尝不是冷嘲热讽,不过后来聊的很投机,又称为她的结义大哥,自然就十分忍让,不过这会儿被宋初一挑起了脾气,听她问话便没好气的道,“自然是赢玺公主。”
饶是宋初一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因这个答案心头一跳。
赢玺自打看上籍羽,眼里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一心一意的跟着他东征西战,一个女子所吃的苦头不比男子少,更何况,她还放下一国公主的尊贵?宋初一不知道籍羽心里怎么想,但他是个重情义的男人,哪能无动于衷?
宗室不能左右赢玺的婚姻,但是可以阻止她嫁给一个身份不合适的人。
沉默了片刻,宋初一才喃喃道,“其实君上早就存了利用赢玺公主的心吧。”
张仪旋首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但心里默认了她的话。
如果赢驷真的没有丝毫利用赢玺的心思,为她指婚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有道理不成全。他放任不管,是听天由命看她自己造化。赢驷不是一个容易被儿女情长感动的人,他不阻止赢玺,就已经是最大的宠溺纵容了。他给了赢玺机会,可她没能成功。
张仪见她若有所思,缓缓道,“如今只有一个嫡子,而公子稷实在年幼,经不起长途颠簸,秦国答应送去魏国的质子只是宗室嫡系血脉,对两国之间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只能再附加联姻。秦孝公膝下女儿不多,赢玺作为最受宠又是唯一未嫁的公主,分量自是不同。
况且,赢玺能征善战,名声远播,这桩联姻不输送去质子。
人潮渐远。
在接近咸阳宫时,宋初一看见司马错下马,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模糊中远远的能看城楼上站了许多人,她心知是赢驷亲自出来迎接,也立刻随着下马。
众将士牵马步行走到宫门前时,赢驷已经从楼上下来。
“臣等参见君上!”
“免礼。”他的声音冷清如旧。
距离分别时已有半年,他此时只着一身玄色常服,双眉若剑,鹰眸中目光平淡,收起了许多锐利,像是一把藏于鞘中的利刃,气度沉稳浑厚如山岳,他站在那里不动便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