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晋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咳,不知道屏姑娘为何如此看着在下,是在下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安秋鹜暗自撇了撇嘴,你贴了满脸胡子,谁能看出来你脸上有什么东西。
她换手诊脉,言归正传,“今夜约赫公子到此是有一事相商。”
“屏姑娘请说。”
“我猜赫公子是西北军中之人吧。”她声音轻柔,却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
穆晋安反手扣住她还在诊脉的手腕,把人往身边一拽,另一只手掰过她的下巴,刚才还温和地声音中满是冷意,“屏姑娘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自从知道眼前之人就是穆晋安后,安秋鹜就明白,一切的迂回试探都是徒劳的。京都之人称他为‘杀人魔头’不外乎是当年与鞑靼打得那几仗有些凶狠,京都繁华之地的人不能理解西北风沙下累累白骨所背负的使命,她却是明白的。
所以,她不怕他。
况且在蒲府的书房还有太师府的阁楼中所听到的只字片语都表明她与他有着共同的血海深仇。
如此,他与她就不能只是简单的大夫与患者,还应该是盟友,更应该是借力的之人。
安秋鹜拍了拍捏住她下巴的那只手,“赫公子如此紧张,那就说明我猜对咯。”
女子皮肤细腻,入手光滑无比就是有些不寻常的冰凉。
穆晋安并不想对她怎样,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摩挲了下被他捏起的红痕,慢慢松开了手。
“姑娘心细如发,想必是那晚在蒲府的书房对在下起了疑。姑娘就不怕揭穿在下身份惹来杀身之祸?”
安秋鹜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往桌上靠了靠,刚才拉扯间扯到了背部的伤口,现下泛起一阵密密麻麻地痛楚来。
她低下头遮住眼中的情绪,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若说不怕那是假的。我出身寒微,最是惜命。”
穆晋安有些想笑,“屏姑娘既然惜命,那为何要来在下面前戳穿在下的身份?”
“因为我知道赫公子舍不得杀了我!”她说的斩钉截铁。
穆晋安只觉心中软了一块,耳朵也慢慢腾起红云,却只道:“姑娘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赫公子此言差矣,非是我自信,实在是普天之下能根治你旧疾的除了我便再也找不出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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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烛火微幌,映照着女子的面容格外恬静悠然。
“赫公子知道,我是逃难上京的。当年家乡闹瘟疫,我父母虽是铃医,寻常也就是救治些乡野小病,多次努力后依旧无果。非但没有救治好当时染病的父老乡亲,还自己染上了病症。”
说到伤心处,安秋鹜暗自挤了几滴眼泪出来,期期艾艾地拭了拭,穆晋安眼角一抽,总觉得她这样有些莫名的违和。
“父亲本想以身试药,找出根治疫情之法。没想到药没有试出来却等来了官兵封城的消息,整座县城几千口人不管染没染上疫症都被封在了县城之中。”她抬起头,双眼婆娑地看着穆晋安,“赫公子,若不是当初父母拼死把我送出城外,今日便没有给你医治旧疾的‘屏大夫了’。”
女子言辞恳切,穆晋安却眯了眯眼,审视地上下打量一番,“屏姑娘不觉自己这话有些漏洞百出吗?”
安秋鹜背脊一僵,随即又软软地靠在桌旁,“赫公子不信吗?”
“非是在下不信。屏姑娘说父母染上瘟疫,怎么你小小年纪却平安无事;屏姑娘又说父母冒死把你送出城,这冒死又是怎么个冒死法,能在官兵的眼皮子底下把你送出来!”
“父母把我保护的很好,从不让我接近染病的父老乡亲。就是他们自己染上了也不会让我触碰分毫。”
安秋鹜眼中突然迸出蚀骨地恨意,双手握拳似要与那所恨之人拼命,她声音绵长却如待磨的钢刀,“那日官兵封城,乌压压地一片护卫着一辆马车前来,那车中之人一声令下,官兵便开始关城门。父老乡亲大惊纷纷上前阻止,父母趁混乱之际把我藏在了马车车驾下方的隔板处,我就随着马车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