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居然就沉默着走完了剩下的路,除了虫鸣和涉过草地时的“莎莎声”,一路上再没有别的声音。
“你不要喊我殿下。”临分别时,傅葭临却主动开口。
他像是很不习惯这样与人解释,神情别扭又奇怪:“我不喜欢别人喊我殿下。”
长安那些年都会毕恭毕敬称他“殿下”,但他知道,那些人全都看不起他。
没有人会看得上一个自小流落在外,血脉存疑的皇子。
他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但不知为何,听到陆怀卿唤他殿下,他就是莫名不喜。
陆怀卿记得前世傅葭临也不喜欢她喊他陛下。
尤其是在两人相熟以后,每次她一喊,傅葭临就会不高兴。
陆怀卿一直以为这是傅葭临故意整她。
她一个如履薄冰的质子,不喊他陛下,还能喊什么?
可是……原来傅葭临少年时候,就不喜欢别人这么喊他吗?
“你喊我傅葭临就好。”傅葭临道。
他像是一点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陆怀卿只皱着眉思考了一瞬,然后就想通了般,爽朗大方地笑了:“好!傅葭临,明日见。”
傅葭临不与她的对视,低下头只看着舒展的小草,闷声道:“嗯!”
陆怀卿小跑着回了营帐,她的阿娜和阿姐好像都在里面等着她,想来也是想和她交代去长安的事。
营帐里透出的暖光,还传来陆怀卿撒娇的声音。
果然,陆怀卿这样明媚开朗的性子,一定要经年累月泡在蜜糖才能养的出来。
微风吹动绵绵绿草,傅葭临踩着清冷的月色,形单影只走回他的营帐,离营帐里的欢声笑语越来越远。
“差点忘了!”傅葭临顿住。
他看到陆怀卿给他送了灯来,她晃了晃手里的灯,然后举高递给她。
陆怀卿的眼睛倒映着灯火,灼灼动人:“这样就不用担心看不到啦!”
“你不要吗?”她疑惑偏头。
傅葭临:“你为什么要送我灯呢?”
在他过往的经历里,还从来没有人送他什么东西。
“你今日帮了我……”陆怀卿不好意思地伸出脚轻轻碰了碰过高的野草,“我想我们应当算是朋友。”
今生还没有那么恶劣的傅葭临,其实也没那么让人讨厌。
朋友?
傅葭临听到这个词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但他也没再拒绝,收下了她的礼物。
他晃晃悠悠转动手中的灯笼,明亮的光柔和少年薄情的眼,也驱散了他紧随着他的夜幕的黑暗。
傅葭临笑意更深了几分:“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