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琼勉强耐着性子问道:“你想要说甚么?是向本宫要赏么?”
“臣是说,”岳昔钧平静地看着谢文琼,“虽则这把剑没有上过战场,但它一样能杀人。殿下屏退了众人,又把利刃交与臣这样残了也能杀人的人手中——应当自危才是。”
谢文琼如同醍醐灌顶,醒悟过来,已然怯了几分,但仍旧不愿丢了皇家的面子,咬着一口银牙,色厉内荏道:“尔敢!”
岳昔钧道:“臣自然不敢,只是奉劝殿下,莫要见臣好欺。”
谢文琼顺势道:“谅你也不敢。”
谢文琼被威胁了一回,又怕又气,甩了手要走,却如鲠在喉,憋憋屈屈——从小到大,哪有人敢忤逆她?就是父皇母后有时也要让她三分。
谢文琼本都走至门前了,回首见岳昔钧不动,自以为看穿,心道:岳昔钧不过是吓唬一下我罢了,她坐一下都能出一身汗,哪里还有力气对我动手?
想通此节,谢文琼又不走了。她气定神闲地踱回来,老神在在地又坐回椅子上去,指使道:“过来。”
岳昔钧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只好推着轮椅到了谢文琼身前。
轮椅稍矮,谢文琼坐得高,金缕鞋一动,恰好轻踢到岳昔钧的胫骨。谢文琼实则内心还有点后怕,也不敢太过使劲,就这样轻轻踢了两下,抬着下巴,道:“莫要唬本宫,就凭你这条废腿,也想动本宫分毫?”
这个力道,岳昔钧只觉得挠痒痒也似的,心中好笑。
谢文琼怕这句话真个激起岳昔钧的血性,又连忙说道:“对君不敬,你可知错?”
岳昔钧乖觉地道:“臣知错。”
谢文琼小声“哼”了一声,难掩得意之色,显然是觉得自个儿扳回一城。
谢文琼道:“此次本宫不追究你,倘有下次,再不饶你。”
岳昔钧淡笑道:“只消殿下不作践臣,便没有下次。”
“作践?这怎生叫作践?”谢文琼道,“不提倒好,这一提么,本宫倒想起来此事因何而起了。驸马,你瞧这桩桩件件,哪个不是因为你不恭而罚你?”
岳昔钧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殿下不过是寻个人泻火罢了。”
谢文琼冷笑道:“好个‘恭温义顺’的驸马,想来是父皇打了眼,这四个字,驸马可是一个也不沾呐。”
岳昔钧心道:是了,我和她呛甚么声儿,也忒辜负娘亲们的教诲了。
心中想罢,便不吭声了。
谢文琼见她不语,也不乐意:“怎得不言语了?适才不是巧舌如簧么?”
岳昔钧拱手笑道:“适才冲撞了殿下,臣赔罪则个。”
谢文琼瞧着她也并非真心实意,心里头别别扭扭,也不晓得自个儿究竟想她怎样,把眼上下打量了岳昔钧一回,勉强地道:“免了,本宫只嘱咐你一句,倘若你真要去那桃花宴,就作出爱慕本宫的样子来,莫要叫大皇兄晓得你我虚情假意。”
先前在宫中,谢文琼还说甚么“不必人前做样”,此时回过味儿来,也晓得利害,心中自然有些个不同的考量。
岳昔钧道:“是。”
岳昔钧也不问因由,谢文琼不便和她多说,虽则心中有些不信岳昔钧会如此听话,也只得如此了。
谢文琼绷着俊脸推门出去,安隐瞧见谢文琼出了院门,立时跳将起来,匆匆对着谢文琼福了一福,待等谢文琼离开,安隐马上撒腿跑到卧房中去。
安隐冲进来时,岳昔钧正在挂剑。安隐连忙帮她挂上了,口中问道:“公子,怎生连剑都取下来了?公主可有为难你不曾?”
岳昔钧道:“不曾,公主只是好奇,看看剑而已。”
安隐料定她没说实话,但又问不出甚么来,只好努努嘴,去给岳昔钧热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