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傲雪犹豫了一瞬,慢慢挪着身体往他背上趴。在完全挂上去的一刻,扑簌簌滚了满脸的痛泪下来。
这样宽阔的背,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依靠”二字的意义。可惜,遇见他那样迟,她已嫁作人妻,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再往远处想,他们来自不同的阶级,注定只能这样相遇。
这辈子天意如此,再多遗憾也只是庸人自扰罢了。
杜景堂背着她掂了掂,很细心地替她把另一只鞋也拔了。
苏傲雪心里感激,只是受了很重的惊吓之后,人傻了嘴巴也哑了,完全不知要如何开口搭话。
在门开的瞬间,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不敢与任何人对视。直到冷风呼呼地往大衣里钻,一双脚冻得几乎没了知觉,知道是从差点成为炼狱的饭店出来了,她才觉得好一些。
杜景堂没有立刻送苏傲雪回去,背着她去百货公司买了一双新鞋。
店员看见这样一对男女进来,心里不能不动念,只是不敢当着客人的面表现。眼观鼻鼻观心地照着杜景堂的意思拉起帘子,先递一双吊袜进去,再捎一件稠旗袍。
“先生,太太说……不要这件。”店员觑了眼站姿笔挺的男人,小心翼翼抱着旗袍放回了柜台。
闻言,杜景堂恍然地怔住。他是先生,她是太太,人家也没喊错,只是他心里清楚,他们是不相关的先生和太太。
这时,帘子里送出一句话,打断了他的神思。
“借我一个针线包就好。”
不知她听见没有,听见了又作何感想呢?杜景堂心里兀自冒出了这个问题,又很快迎着店员的目光说了句“劳驾”。
苏傲雪其实并未留意店员的称呼,她在拿到旗袍时心里就开始乱了。脚上换双鞋也许还能模糊过去,但换身衣服回去,让街坊看见了,她简直用不着做人了。可是,松了一颗纽襻,她也觉得很不好看的,一心想着借个针线包补救一下,就没注意到其他事。
待她收拾好了仪容,尽管两人互不说话,却都心意一致地走到了黄浦江边。
冬夜的江风吹得脸上刀刮过一般的疼,苏傲雪刚有意把身上披的大衣还回去,就听见杜景堂说:“穿着吧,我不冷。”
苏傲雪还想说什么,一抬眸,见杜景堂已靠上了护栏,又作罢地把大衣拢紧了些。
“田坤这人名声不太好,他叫你晚上来,你就该当心的。别说是晚上,像那样的人,白天找你也没什么好事。昨天不是说的挺好,过年的时候不出门,结果今天就出来了……”提起这个事,杜景堂控制不住地发急,语调就违背本意地生硬起来了,“你是做学生的,应该专心在学业上!”
刚逃出虎口的苏傲雪,这时还惊魂未定,被他吼了两句,吓得直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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