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见殊垂眸盯着被已经竖直的红酒,里面液体在两股力气的较量下泛起微弱的水花。
她泄气一样松了手,胸膛因为动了怒气起伏两下。
何知渺余光看到她的反应,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帮她把酒杯里残留的酒浇在一旁玻璃器皿盛放的垃圾上。
然后杯口朝下,一副不能再喝了的强势。
栾见殊用背影面对他。
她还没说话,何知渺朝她解释道:“你喝得够多了。”
“我没有。”栾见殊执拗地不和他对视,梗着的背影瘦瘦小小,但又宛如被怨气与怒气填满而撑起的可爱气球。
何知渺在强烈光线打到他脸上的时候微微一笑,形状姣好的唇高高弯起,露出个宠溺无奈的弧度。
他叫她回头,栾见殊心情复杂不愿看他,干脆闭上眼装掉线。
“栾见殊。”何知渺小孩子一番地伸手拉了下她轻薄外套,依然没让人成功转向。
既然这样……
他在黑暗幽静的人声鼎沸中向她倾身,声线压低,用前段时间才学到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轻呼一声——
“姐姐。”
刹那间,一阵酥麻串通全身。
何知渺并没有靠她靠得很近,但栾见殊浑身似乎被他柔柔软软的语调迷惑了,哄骗了。
她指尖一丝暖流让她心脏陡然跳动一下,但迅速地,被她清醒的理智非正常压下。
留有一点马上要看不到的细微痕迹。
栾见殊转过身,眨了下眼。
何知渺把摆在桌边的酒瓶都拿上来了,此刻正比侍应生更认真地一一清点。
他伸出手指比了个“6”的手势,接着收起小拇指,似是无言指出她做过的恶劣行径。
“就这几瓶?”栾见殊问。
“嗯。”何知渺拉长了尾音,“怎么?这还不少?”
栾见殊却像被戳中心事似的,没了方才的“盛气凌人”。
她垂睫,摇头,说:“难以解忧。”
何知渺看她落寞的神情和语气,呼吸都轻了,他沉默片刻,轻声问她:“谁让你担心了吗?”
“是。”栾见殊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谈论起别人,“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她诚实的回答在何知渺心里扎下一根刺。
徐徐穿破土壤,渗入根系。
漫天飞扬的金色纸片中,他听到自己的心像碎掉的月亮一样,被扔到地上,难以圆满。
“很重要吗?”何知渺讷讷地问。
他想再听一遍。
“重要。”栾见殊扭头看向他落寞的眼,温声道:“但不是你想的那种。”
其实她没有必要解释的。
说完这句话,栾见殊心里就后悔了。
她扁了扁嘴,试图让说出口的话不令自己感到那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