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着气,道,“觅觅,你不要走,我欠你的,是你的命,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无论我怎么做,也都还不清我也不需要你原谅我。”
如果还清了就是再也见不到她,他也永远不愿意还清。
阮觅看着他胸前的血不停地漫开来,看到他近乎疯狂却盛满了哀求的眼神,心如刀绞。
她泣道:“赵允煊,你何必,又何必这样?我们不过就是偶然有了一段缘分,在我死后,在你好好抚养玄凌之后,其实缘分就已尽了。”
她是曾经怨恨他。
但她从不是耽于怨恨之人,在明白这所有前缘和后继,在知道他并不是有心要欺骗她之时,便已放开。
他又何必如此?
她摇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女子,绝色的,善良的,纯洁的,你是大周天子,只要你愿意,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呢,何必执拗于过去”
日日夜夜的折磨着自己。
明明他并没有那么爱她。
明明她对他其实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她又不是傻子,当年他对她到底有多少心,她会不知道吗?
怎么她死了,就变得这么重要了?
重要到他不惜十数年如一日的折磨着自己,把他自己逼成一个疯子。
她是真的不懂。
“那些人,跟我何干?”
他看着她摇头,泪水一滴一滴地滴下来,不停地滴到他的手上,润泽他的皮肤,也灼烧着他的皮肤,灼烧到骨子里再到心里。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了结,要怎么了结?觅觅,你跟我说,扎进心里的人,真的能取出来吗?取出来了,还能活得下去吗?”
他的声音像是魔咒一样吐出来。
他看到她听见自己的话茫然的眼神,心头像是被滚烫的沙砾一把一把磨着。
其实当年他也不知道她对自己那么重要。
不,就是现在,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重要,只知道,没有了她,他身上的暴戾好像日趋渐长,每日都在身体里叫嚣着,直至再也控制不住每日都行走在昏暗的沙砾中,空寂无人,一走十数年。
他看着她,笑道,“你想要离开了?”
阮觅紧咬着唇,不出声,也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用另一只手从身边摸出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阮觅认得,是他们订下亲事后不久,他送她的,她死后,他回到京城,便将这匕首日日都带在了自己身上。
他把匕首递给她,道,“觅觅,原本我就是行走在黑暗之中,被诅咒之人,原本我就配不上你,但我太过贪婪,明知道不配,却还是要将你强行锁在了我身边。”
可是若是再重头来过,他很清晰的知道,他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一直在黑暗中的人,怎么能抗拒得了那一点光亮的诱惑呢?
他把匕首塞到她手中,握住她的手,在她的茫然中,低声笑道,“觅觅,我欠你的,我还不了,下辈子,下辈子再还你,好不好”
阮觅愣住。
本能地,她想说,若是有下辈子,她根本不想再遇见他,遇见了,也决计不肯嫁给他这是死了的那个自己的答案。
可是偏偏她想到了在这梦外的那一世,两人应该会继续纠缠下去的那一世,那算是下辈子吗?
她茫然中,却不想他握着她的手猛地往下按过去,直刺他的心口。
阮觅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