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子充耳不闻,紧闭双目,专心控制法阵一圈圈慢慢向内收缩。
“不过是逗你玩罢了,你还以为我真的怕了你?”浮在黑水中露出半个脑袋的徐昆突然笑了,“师兄或许能斩断心魔,不受影响。但你以为你请来的这些蝼蚁也可以做到一般无二吗?”
黑色的池水翻滚起泡,从中慢慢浮现出一具婀娜的女体,那女子绕着了凡大师转了一圈,性感的双臂便缠上了他的脖子,娇声软语在和尚的耳边细细说起了话。
了凡双目紧闭,额头冷汗滚滚溢出。
空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扭曲,黑水在大地上蔓延开来。
一个体型巨大化的妇人,脸上绘着夸张的浓妆,从黑水中钻了出来,伸手高举藤条,向着天衍宗的那位修士抽去,“商儿,你又偷懒!看娘怎么罚你!”
坐镇山头的修士,紧闭双目,不搭理这似幻还真的人影。面色全整个变得青了。
鲜血淋漓的躯体,扭曲怪异的动物,一个个从漆黑的水底浮出,向四面八方的山头爬取。混沌的空间中遍布光怪陆离的景象。
那些镇守在山峰上的修士,一个个露出痛苦难耐的神色。
那位修道多年的高僧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魔,在混沌不清的状态下被众多体态妖娆的魔女拉入了黑水之中,彻底地沉入一片黑暗之内。
那位天衍宗的修士,身躯不断颤抖,终于被越来越巨大化的母亲抓在手心里,挣扎着向池底沉入。
此刻的法阵之内,已经成为地狱一般的景象。一座座光芒璀璨的山峰开始熄灭。黑塘之上,异像丛生,那些由人心中幻化出来的诡异的红鱼在天空游荡,池水中浮浮沉沉着诡异的躯体,池岸边开满了如血的鲜花。
苦修多年的修士,逐一被自己心中幻想所败,明亮的九连峰座座熄灭。
唯独余下清净峰的光芒还在苦苦支撑。
最终丹阳子也终于支撑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睁开双目,一脸悲愤不甘地看着眼前的徐昆。
“干嘛这样看着我呀,师兄。”徐昆笑了起来,他慢慢从黑水中冒出整个脑袋,浮上半空,面容依旧苍白,黑色液体构成了新的身躯,还在滴滴答答向湖面滴着如墨的水滴,
“没办法呀,你的法阵中隔绝了天地灵力,我也使不出什么招式来。可惜他们不是败给了我,而是败给了自己心中的。”
“你也看到了,人欲本不该抑制。不论是色|欲,贪婪还是恐惧,你越是压抑它们,爆发出来的时候都更为变本加厉。”徐昆从黑袍之中伸出他苍白的手臂,向前抓来,
“他们都输了,现在也该轮到师兄你了!”
耗尽了灵力的丹阳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苍白的手掌向自己靠近。
反转的护山大阵,隔绝了天地灵气。在这其中战斗,体内的灵气消耗极快。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抑制住强大的天魔,有那么一点点希望能够将他封印。
毁了师门的护山大阵和多年的根基,害得这么多道友牺牲性命,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最终还是失败了。
身为归源宗的掌门,丹阳子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觉到了自己的苍老和无力。
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道消魔长,或许这一切都是天命,无法更改。他悲哀地想到,只希望在自己死后,那些远离门派的孩子们不要再赶回来,受到天魔的迁怒。
就在徐昆的手掌居高临下抓向丹阳子之时,一道彩色的门楼出现在清净峰顶。
门中跨出一人,那人二话不说,出刀如电,巨大的刀光交错划过整片湖面,将半空中徐昆污水凝聚的身躯撕碎,重落回黑塘之中。
“又是你。”徐昆苍白的面孔又一次慢慢从黑水中浮现,冷森森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岑千山,“倒是挺可爱的,这么几天就结成元婴了?”
“毁灭一位天才,更能让我感到兴奋。”他嘴角勾起一点恶意的笑,“等我毁了你,再从这里出去,把你和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变成匍匐在我脚边乞求的魔宠。”
丹阳子看着那位突然出现,挡在自己身前力战天魔的年轻男子。
此人功法玄妙,境界极高,竟能以一己之力,暂时逼退天魔。
他的身后,虚空开启,轮转现出六道中的天人恶鬼,用那些修罗鬼物和天魔相交,显然他使用得不是仙灵界任何一家功法,而是一位修为高绝的魔道修士。
虽然是魔修,可他却在一边出手连创徐昆的同时,又同时祭出高阶傀儡,将九座山峰上还未气绝身亡的两三位修士搬运回来,从那道彩玉门口中丢了出去。
“多谢道友出手相助,敢问道友尊名?”丹阳子服用丹药,简单调息之后,努力站起身来,向这位出手相助的恩人道谢。
战斗中的岑千山分了一下心。
这个人就是师尊口中掌门师伯,那我是不是该称他为师伯祖?
“我……”明明是在极其危险的战斗中,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突然涌起一股兴奋的感觉,“我是张小雪的——道侣。您不用和我客气,这里交给我,请您先避出去吧。”
“那怎么行,让你这样的年轻人在前面战斗,而我们一把骨头,却躲去安全的地方。”鹤发苍苍的掌门重新直起了脊背,站回山顶的阵盘之内,“还请你拖住天魔,他已经受了伤,等我重启法阵,加把劲将他彻底封印。”
小雪的道侣啊,丹阳子这样想到,难怪那个冷清的孩子这一次回来之后,像是花一般地彻底绽放了。这样高兴的事,也来不及为她庆贺。至少,要让她的道侣平安从这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