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时语塞,推开他自顾着走了出去,耳边听见他又道:“拜天拜地拜神仙,福神是神,狐狸拜他是应该的。”
“你爱咋咋的,和我没关系。”
“哦呀,难得心疼我一次,别收得那么快好不好。”
“你自做多X了狐狸。”
“X是什么?”
“你小白啊。”
“哦呀,宝珠,好强的报复欲……”
我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卒不及防间跟在我后头的狐狸一个趔趄,及至站稳了脚步,他眨巴着一双眼睛莫名看了看我。
我一声不吭伸出手在他嘴角边那道暗褐色的液体上抹了抹,然后迎向他的视线:“狐狸,我们回家吧。”
眼睛依旧快乐地弯着,狐狸沉默。
第二天一大早,收拾了东西我和狐狸告别三奶奶离开了她的老宅。
三奶奶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急着走,她都还没来得及带我去城隍庙烧香,再三说那里很灵验的,我只能对她说下次吧,因为突然有事,所以我必须得马上回去。
最终三奶奶没再挽留我,只是为我还有林绢准备了一大包她包的汤团让我带回去。
于是我们就这么开车回去了,从来时的希望到回去时的坚决,只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这段时间碰到了传说中的福神,可是没得到也没想再去等他对我说上一句能救我命的话。
一路上狐狸没少埋怨我,说我自己懒,不去试着套福神的话,又说我笨,笨到白白浪费他宝贵的千金难买万金难求五百年一回不对天不对地只对那小小神仙的一跪。所以他说:“也难怪他不肯出手救你,小白,你真是白得妖神共愤。”
那是头一回我没有反驳他的话。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只是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狐狸的肩膀很厚实,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水果香,然后一颠一颠跟着车身的颠簸打瞌睡。中间不知道被他弄醒了几次,不是用肩膀颠我脑袋就是抱怨我把他手给弄麻了,好容易把我甩下肩膀,过一会儿我又把头搁了上去。
最后他气馁地叫我牛皮糖,还小白牌的。牛皮糖就牛皮糖吧,他不知道我的手这会儿比我的头还要牛皮糖——
我的手很牛皮糖地抓着他的尾巴。
那根别人看不到的尾巴。我抓着它边缘上的毛,这样即使很用力,他也感觉不到,而我也能确保它确实在我手里没消失。
这样的感觉挺不错。
其实从昨晚起,不知怎的就有一种感觉,是关于那个福神的,我没跟狐狸说。没说是因为害怕,害怕什么,不想说。有些东西一旦说了,就很容易会变成事实,尤其是自己所担心的。所以我坚持着要离开,即使得不到福神给我的一句保命金言。
死了变成鬼,还是可以继续奴役狐狸的吧。至少他每天肯定会用他做的点心在我的供桌上供一供。
可是如果狐狸消失了,我以后会怎么样……不知道。
而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知道……
车身一颠,我睁开眼。
眼前还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公路,两旁大片大片灰黄的农田擦着车窗闪过,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什么东西可看。对着这些单调的景色看了半晌,慢慢的眼皮子又开始发沉了,我抬眼看了看狐狸。见他没有理我的意思,正准备闭上眼继续睡,一眼扫到面前那块后视镜,我脑子蓦地一醒。
后视镜里一双淡淡的笑眼。目不转睛对着我的方向,见我留意到他,一俯身,凑到我耳边:“这样真的好么,宝珠。”
“吱——!!”一声尖叫,车打着转在路口急急停了下来。一回头就看到狐狸莫不做声盯着车窗正前方看,循着他的视线,车窗外正前方两道身影在路中央静静站着。
看着我们,一人沉默,一人脸上笑若十月灿烂晨光。
一样的白衣白裤,两张一模一样清俊得画里走出来似的容颜。
我呆。
两个都在车外头站着,那我身后的是……
身后的话音仍在继续:“孽障作恶多端,偏你处处袒护,今生,也如此么……”
一个激灵。
下意识扭头去看,身后哪里还有人。再回头,路中间的两道身影亦已然不见,来得突然去得突然,一场梦般的闪现。
“狐狸!他们……”扯了扯狐狸的衣角急急看向狐狸,狐狸抱着方向盘俯身靠着车台,抬眼望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一双眼似笑非笑。
三天后,新闻说新东集团由于百分之六十的股权已经被出让给万盛国际,所以万盛国际已经成了它现下名副其实最大的股东,原集团继承人宝珠在召开了董事会和律师会后个人宣布放弃对它的全部所有权。
一周后,在另一家市级医院,经过多方的会诊,确认我体内的癌变不过是某球杆菌病变,而那种病变是直接导致我眼睛发炎肿成猪头样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