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写得太累了,所以……”
“不是,宝珠你不了解,你不了解……”
“况且你最近还失眠,还喝了那么多咖啡,我想你是太……”还想再对她说些什么,一转头发觉她已经侧过头闭上眼睡了,我不知道是否还应该继续刚才那个话题,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上灯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老房子的夜晚永远是不可能寂静的,尤其是这样的雨夜,小孩的哭声,夫妻的吵架声,狗的叫声,电视嗡嗡声……种种声音,特别是在七八点钟的时候,不论多远都能透过这些上了年纪的砖瓦细细弱弱地传递进来,那是一种让人定心的安眠曲。
所以翻了个身躺塌实了不多会儿,眼皮子就沉了下来,似乎听见边上雅芬坐起来倒水的声音,然后挨着我躺下,我的人就开始迷糊起来。
那么迷糊了有好一会儿。
迷糊得差不多已经快睡着了,忽然一阵晃,我被肩膀上一只手给用力晃醒。
“宝珠……宝珠……”
睁开眼听见雅芬在边上轻轻地叫我。我吃力地翻了个身回头看看她:“怎么啦……”
话还没说完嘴巴被她迅速按住,这当口人也逐渐有点清醒了过来,我撑起身体朝她方向靠了靠。
“你听见什么了没?”刚靠到她身边,她把声音再压低了些问我。黑暗里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她看上去有点异样的紧张。
我狐疑着安静下来仔细听了听。
声音很多,和刚才睡觉时听到的差不多,雨声,人声,电视声,还有一些从马路上传来的隐隐的车声。不过显然这些都不是她指的声音,于是我摇摇头。
“你再听听。”指着靠左前方一角她又道,而这种压低了的急切让我不由自主被她感染得紧张了起来。
“什么?”我问。
“听,听到什么没。”
“没。”
“不可能,你再仔细听听,就从那里传出来的……”说到这里话音嘎然而止,她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跳下床直奔到窗口边。
“雅芬??”我被她这种动作给吓到了:“到底怎么啦??”
雅芬没有回答。只小心把窗帘从边缘部分慢慢撩开,随即发现了什么,嘴里低低一声咒骂,她猛地把那扇原本被我留了道缝隙的窗户用力合拢,再咔的声栓上:“窗怎么会开着?!真该死!窗怎么会开着!”
“你到底怎么了??”忍不住打开手边的台灯。灯光亮起的一刹那,我看到雅芬神经质似的抖了一下。然后迅速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她朝我的方向飞快地摆摆手:“关掉!关掉!它会看到的!”
“他?什么他?”我被她这样子和这些话给彻底搞糊涂了,索性也从床上爬起来,正想走到她身边去,她已经捂着眼睛几步走到我边上把台灯拧灭。
随后深吸了口气,往床上一坐:“它走了……”
“他??谁??”
“那个声音。”
“什么声音??”
“你没听见么宝珠?”抬头看向我,她眼里那种空落落的东西没来由叫我背上一阵发寒。
“雅芬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吓到我了。”
“声音,那个声音。”说完忽然站起身走到床脚边站定,侧着头像是在仔细听着什么,半晌趴到地上将耳朵紧贴住地板,伸手朝我招招:“过来,听,你听。”
我走到她边上照着她的样子趴下来耳朵贴着地板听。
地板下一片嗡嗡声,还有偶尔一两下隔壁人家走动的声音,这声音是很正常的,紧碍着的住户间必然会产生出这样的声音。又耐着性子再听了会儿,没听见任何异常的动静,我正打算站起来,雅芬又问:“听到什么没,”
“什么也没有。”
“有的。”
“真的没有,雅芬,雨那么大,你听错了吧……”
“我告诉过你我听见了!”猛抬高了嗓门,随即似乎被自己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她一下子住口,黑暗里摸索着将烟盒抓到手里:“几天前就开始了……那个声音。每天晚上……我听得很清楚……”
我突然感到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手有点发凉。吞了口口水我把打火机递给她:“你太累了,抽支烟好好睡吧,故事里的情节不要再多想了。”
“你觉得是因为我写书写多了的关系??”原本点燃了的打火机被她啪的下熄灭,她在黑暗里直视着我的脸:“不是,根本不是,”说到这里忽然神色又有点激动了起来,她倏跪到地上一边爬着慢慢朝墙角方向移,一边压低了声音急促对我道:“这里,现在在这里,它在动。前天晚上开始我就发现了,它一定不甘心在那个地方待着,所以它一直在试着动。”
我忍不住想去开灯了,因为我被眼前这一切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不知道雅芬到底是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一觉睡醒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说着些让我感到害怕的话,做着些让我费解的举动……而她的样子这会儿在我眼里简直就像个不正常的精神病人:“雅芬,睡吧,你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