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老爷子本来还奇怪孟临殊怎么会求这样一件事,看他这样,气道:“你给我闭嘴!”
孟临殊却不在意裘桓的反应,只是道:“爸爸,我毕竟是被孟院长带大的,没有她,也就没有如今的我。我回来之后,从没有求过您什么,只有这件事,请您一定要答应我。”
“孟临殊!”
裘桓本来站在门前,此刻已经大步过来,拽住孟临殊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孟临殊踉跄两步,差点跌入他的怀中。
裘桓现在已经顾不上裘老爷子会怎么想,整个人都目眦欲裂,攥着孟临殊的手力气太大,几乎陷入腕上的肌肤之中,捏得孟临殊的腕骨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
“怪不得你这么听话回来,原来是为了拿老爷子来压我?”
裘老爷子被他吓了一跳,刚要勒令他放手,却忽然看到他的脸色。
这个儿子自小坚毅跋扈,又因为天资极高,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受了再大的挫折,也不过是一笑而已。
可此刻,他面上的神情惊怒交加,明明孟临殊求的只是一件小事,可他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死讯一样,哪怕表现得再暴怒阴森,可其实整个人都像是受了伤的猛兽,只是强撑着垂死挣扎罢了。
“孟临殊,你是不是想和我……”裘桓甚至不敢说出那两个字,只能死死盯着孟临殊说,“就因为我做错了这么一件事,孟临殊,就因为这一件事,你就不要我了?!我死都不会同意!”
孟临殊没有挣扎,面对着裘桓几乎算得上可怕的表情,他却只是很平静地问裘桓:“到现在你还觉得,这样的事只是一件小事?”
裘桓想说,那不是他做的,是徐方源自作主张,他没想要找人骚扰孤儿院的人,也没想过以权压人,更不想孟院长变卖唯一的房产只求不再和他们有瓜葛。他是想要和孟临殊和好,想要孟院长别再反对他们,可他……可他……
他太了解孟临殊了,几乎从认识孟临殊开始,他的每一天都在琢磨孟临殊这个人,孟临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或许不能全都了如指掌。
但他明白,孟临殊今天求到裘老爷子面前,已经是破釜沉舟了,如果不是为了离开他,孟临殊又何必让老爷子特意把他喊来,当着三个人的面求着老爷子庇护孤儿院?
他是想要离开了,下定了决心,要和自己鱼死网破,所以要找个能压制住自己的人,来护着他在意的人。
他在意的人里……从来就不包括自己。
“不会再有下次……”面对着孟临殊平静的注视,裘桓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带着这辈子都没有过的虚弱和恐慌,一遍遍地重复着向孟临殊保证,“临殊,你相信我。”
“你能捧着我大红大紫,也能让我变成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都见不了天日,你还能让我身边的人,都跟着我一起受牵连——”孟临殊的声音很低,近乎于耳语,偏偏裘桓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还记得这些话吗?”
他说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一句,几乎成了喃喃自语,可话语中满满的悲哀之情,却一瞬间,压得裘桓几乎喘不上气。
他刚刚说的话,都是裘桓之前威胁过他的话,裘桓当时只是气头上随口说的,没想到孟临殊居然记到现在,还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裘桓突然虚弱到连孟临殊的手腕都抓不稳,只能哀求地看着孟临殊,希望他不要再说下去。
孟临殊的确没有再说下去——
他一向是个很温和善良的人,哪怕是这样撕破脸的时刻,他仍愿意给裘桓保存一些体面。
他只是很低地叹了口气,而后轻轻地拂开了裘桓的手,问裘老爷子:“爸爸,您能答应我吗?”
以裘老爷子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自己这两个儿子之间暗潮涌动,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裘老爷子本来觉得,兄弟间的事情他不便插手,免得惹得两个人生了罅隙。
可沉吟片刻,裘老爷子到底还是点了头:“爸爸答应你,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打扰你们孤儿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