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了宝乐,会替他问清楚。”这些事,盘旋在他心中太久,久到他不必思忖,便能脱口而出,“那时他说,将佛牌送给我,求我替他问个清楚,到底为什么不要他了。可我发现,没有人不要他,所以我只能查明白,当年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蓝双鹂诧异地看着孟临殊,想要看出他的言不由衷,想要看出他这些听起来大义凛然的话下面,藏着的肮脏私心。
可是没有,孟临殊的眼睛坦荡干净,就像是一块剔透的冰,露出水面的冰山,和水面之下的倒影,都是一样的清澈无暇。
“就为了一块佛牌。”蓝双鹂猛地大笑起来,有些疯癫地抓住孟临殊的手,“一块佛牌而已,就值得你这么卖力?我居然只是输给了一块佛牌!”
她用力太大,抓在孟临殊的腕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抓痕,裘桓看到了,立刻起身,将她拽开,丢给了进来的警察。
蓝双鹂犹自大笑着,笑得眼尾滚下泪来:“我居然只是输给了一块佛牌!盛洲成!你看到了吗,人死如灯灭,你的妻子,你的儿子,受了这样的欺负,可你死了,再也不能护着我们了!
“——洲成!我好恨啊!”
最后一声凄厉至极,却又如同一声悲鸣。
二十年爱恨情仇,再盛大的一场戏。
落幕时,也不过一片狼藉,满盘皆输。
蓝双鹂的笑声持续了很久,久到她被带着走出了房门之后,都没有人开口。
一场闹剧落幕,却没有所谓的赢家,裘老爷子疲惫地闭上眼睛,裘定懿连忙起身,喊了医生进来,替他检查身体。
另一边,裘桓拉着孟临殊到了隔壁,刚要出去问小护士要酒精,替孟临殊消毒一下手臂上的伤,盛少钦忽然提着个医疗箱走了进来。
他脸上满是颓唐挫败,明明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最多也就半天时间,看起来却落拓了许多,要不是胡子没有长出来,简直像是个流浪汉一样萎靡不振。
看到孟临殊,盛少钦眼睛亮了一下,问裘桓说:“我能和他单独聊聊吗?”
裘桓看了他一眼没动,还是孟临殊说:“裘桓,你先出去吧。”
裘桓这才松开手,和孟临殊说:“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等裘桓走后,盛少钦苦笑一声:“裘二防备着我,怕我对你做什么。”
孟临殊只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盛少钦却摇了摇头,将医疗箱打开,拿出了酒精和绷带:“先替你处理一下吧。”
这是一间茶室,推开后面的落地窗,就能看到满园的花,开得艳了,一路攀上了墙头,被风一吹,便盈盈地颤了起来。
孟临殊坐在椅子上,盛少钦试了试,怎么都不顺手,索性单膝半跪在孟临殊面前,低着头替他上药。
他这样的姿态,把自己摆得格外的低,捧着孟临殊的手,神情极为专注,小心翼翼,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这种态度,就算明知道他另有所图,很多人也会心里对他生出一些同情来,孟临殊却一直没有说话,给他这个台阶。
盛少钦没等到他开口,顿了一下,就很自然地自己道:“我妈平常不是这样,从小到大,她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就算我小时候淘气,她也最多是让我跪在我爸的牌位面前。”
“盛夫人大家闺秀出身,管教孩子,当然不会那么简单粗暴。”
“是啊,她是大家闺秀,蓝家年代久,当初是从国内逃过去的,在香港做起了生意。后面生意不好做了,以前的架子还没放下,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对子女的管束却越加严苛。我妈上头的哥哥姐姐都没出息,只她一个,很有经商头脑,上学的时候,拿着零花钱投资,翻了几番,当时还差点上了财经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