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若隐若现,明月县主正由人领着往正堂,她姿态款款,身后门被带上,添了守卫。
辞辞移开目光,返回去打着哈欠乱翻闲书。灯盏错落,光点昏黄。她心不在焉地捡纸上的只言片语,脑中慢慢化出一具朦胧的人影。
这是一位刻骨铭心的过客的影。阮流珠,玉霜郡主。芳魂已逝,而音容笑貌犹在,国仇与立场永存。
此番的刺客是戎国人,戎国覆灭,反扑报复发生乃是意料中事。然今次之事必定不只这一重前情。
也不知前头目下是何情形。
辞辞默了一会,合上书本,揉揉眼睛,拾起一旁落下的钗簪到梳妆台前坐了。
……
月尽天将明,微弱鸟鸣声。正堂里的氛围愈发严谨庄重,一批人告退,太子在屏风后批改文书只做旁听。
事出仓促,刑部大理寺等衙门还未及介入。人既然传到了,方庭之便直入主题,指堂下啜泣的老者:“县主可认识此人?”
“认得。”明月县主望过去,美眸含怜悯,“我见过这位说书的老人家。”
方庭之闻言笑笑,请她坐了,亲身过来添茶水:“县主居于宫中,如何认识此人?”
眼前这位是长惠侯嫡子,自小便做太子殿下的伴读,如今又有实职在手,称得上风头无两。
明月县主道了谢,丝毫不避这人的打量:“此前与公主殿下出游,在市井间凑过一出热闹,因此认得。”
“哦?是怎样一出热闹?”
“小侯爷何必明知故问。”对面的人幽幽一叹,“状元郎与卫家女郎的往事如今已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原来如此。”方庭之颔首,狐狸眼睛似笑非笑,“那么县主与这位卫家娘子可有旧?”
明月县主摇摇头,看一眼地上潦倒混沌的卫兰芝,又是一叹:“从前各种宴上见过几次,私交倒谈不上。”
“这样终归不成体统,小侯爷叫人替卫姑娘理理衣裳吧。”她有些不落忍道。
“县主提醒得对,怠慢各位了。”方庭之低低地笑了声,袖手退回去,扭头吩咐,“带吴先生去看看他家小孙子。”
“谢,谢谢大人!草民谢谢大人……”
说书人不住地磕头道谢,方小侯爷不在意,又去斥那两个噤若寒蝉的奴婢:“扶起你们家姑娘,到后堂更衣。”
那二人唯唯诺诺地应了,赶紧将人搀起来。
不多时,堂上清净了。
方庭之眯着眼:“方某还有几个问题,想请县主解惑。”
“小侯爷尽管问,明月必定知无不言。”县主起身,垂眸。
“县主既与卫娘子无私交,为何请了她来?”
“我久不宴客,底下人疏忽,偷懒誊了三年前的宾客名单来,往卫府也下了帖子。”
“所以,县主只好将错就错,给卫家娘子送去了一件趁手的礼物?”这话听着轻飘飘的,却透着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