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把吃了一半的鱼放下,在他无声且强烈的目光下开了口。
“你真要同我一起走,去那个对你而言虎穴龙潭似得地方。”
“有你在呢,我怕什么。”艾叶笑道:“寸步不想离了,你就当被小鬼缠——我还能有许多你意想不到的用处。”
顾望舒低头漠然一笑,没再说出什么阻拦的话。
“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佩什么铃铛啊。”艾叶支起脑袋来问。
一想刚刚自己那副糗样就闹心,语气中难免夹带着埋怨。
“儿时师父自山门捡回我时就带着的。”顾望舒摇摇脚腕,摊开手撑着身子仰望星空。
“还可能是个什么法器,虽说没什么实用效果,但我若是摘了它就会发病倒霉。只能一直佩着。”
“其实带着也好,声音清脆的好听。”
“有吗?”顾望舒不禁往下看去,脚腕红绳上雕花镂空的铃铛沙沙作响:“我是自觉没什么声音的,太小,传不进耳中”
“我耳朵里听着可是清晰呢。”艾叶扭身躺平,发了个哈欠:“也好听音辨人,免得再找不到你。”
冬季夜晚露宿,没有蚊虫困扰,加之身后河水叮咛,眼前星罗棋布,静谧舒适,却是几层厚袄,添多旺的柴火都抵不住的冷。
“趁早睡吧。”顾望舒把大袄裹紧:“明日还要赶路。”
夜中河岸并无挡风的东西,人待着不动只会被冷风侵蚀。
顾望舒隔着火光看艾叶披散下来一头浓密的发,像层被子似的把自己裹在里头,看着就暖和,揣着手呼吸平稳深沉,睡得香甜。
想必他这一路为了追自己紧赶慢赶也没怎么好好休息,适才又受了惊,这会儿才算安心。
顾望舒独自在厚袄子下边蜷缩起身子,冷得难捱,睡不踏实,也不敢靠得离火太近——
怕被火星燎了衣裳,又要被烟气熏得喉咙疼。
辗转几个来回,终于耐不住坐起身子,借着夜色与怠倦迷人心窍,绕到艾叶身旁委身躺下。
艾叶睡得朦胧,一阵窸窣过后感觉自己被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拥进怀里,熟悉的桂香扑鼻而入。
心间倏然一浮,脸已然被埋在了臂窝里。
他没动弹,继续装成熟睡的样子,只是暗自卷起嘴角。
他听得顾望舒气息不稳,紧张的断续舒出哈气,携来的寒意消在自己身上,胸膛中不老实的一颗心猛烈跳动着,一频一律敲在耳畔,格外清晰。
一声一声,矜持又热烈。
艾叶不由得难为情地夹紧搂着自己的双臂。
顾望舒发觉自己可能是搂得太紧了,他冷得肌肉有些筋挛,控制不好力度,察觉臂弯下边深睡着的大猫微微动了动身子,有些懊丧地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