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四个多月的恢复时间,裴纪也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他有些羞窘,低声说:“深哥,我给你添麻烦了。”
“也没啥,裴家没几个人了,我这人心善,连陌生人都要拔刀相助,何况你是我弟弟呢?”裴深说话的时候还给自己的爱人抛了个张扬的媚眼,“是吧?”
他爱人只是笑笑,不出声。
这位“嫂子”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难得露出笑脸,见状,裴纪也才松了口气,有些安心下来。他近来犹如惊弓之鸟,一点点小事、一点点小噪音都会受惊,到这时候才终于有了些寻到“家”的感觉。
裴深很快被他爱人搂着走了,裴纪也待在原地,隐隐约约听到那个男人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谁是‘嫂子’?”
裴深就笑嘻嘻地推他,两人搂搂抱抱地走远了。
……真好。
裴深年近四十,至今都和对象如此相爱,也难怪会选择在如日中天的时候退圈。
大约那些名利是赶不上爱人一根毫毛的。
裴纪也露出些许羡慕之色,不过更多的是开心。
确实如裴深所说,裴家不剩几个人了,这位,好歹是他小时候见过的,真正的亲人。
裴纪也在花园里安静地坐了下来。
他比从前寡言了许多,常常一整天也不会开口说一个字。裴深倒是宽纵他,除了定期安排各科医生上门诊治之外,并不拘着他做什么。
父母在国内,不知道霍骁会不会帮忙看着,但反正裴纪也现在不打算去想,在这里,裴深也不会逼他想什么事,裴纪也大脑一片空白,每天安安静静地起床、吃饭、见医生,无事的时候就到花园里赏花。
裴深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而且这并不是裴深唯一的住处。
这座城市大多数日子都是艳阳高照的,晒在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连花也衬托得很好看。
裴纪也像一尊美丽的玉像,活在花园的长椅上。
他对这个世界像是失去了好奇。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有人喊他。
这一片都是别墅区,家家有花园,不过裴纪也在花园坐得日子久了,也知道隔壁没人。
这天大概是主人刚回来,从隔壁花园探出颗脑袋,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来人约莫二十多岁,看着活泼又喜感,是个年轻的男生。
对方一开始还说英语:“嘿,你好呀,你是新搬来的邻居吗?”
裴纪也看了他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他最近的动作都很慢。
那个人并不被他看上去冷淡的态度吓到,又问:“先前住在这里的主人是搬走了吗?”
裴纪也摇头,轻声答:“我不清楚,这是我堂哥的家。”
他说的也是英语。
谁料对方听见这话,立刻换了中文:“这么说,你也是中国人?不是华裔?”
裴纪也眨眨眼:“……嗯。”
“哦,这样啊。”对方挠了挠脸,一脸狡黠地笑起来,“你好,我叫徐闻笙。你是裴家弟弟,还是柏家弟弟?”
裴纪也不知道他那个“嫂子”叫什么,也不太在意,只说:“我叫裴纪也。”
“那就是裴家弟弟。”徐闻笙笑完了眼,“这座城市中国人不多,我下次能来找你玩吗?”
“……行。”
裴纪也虽然不太想玩,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种热情,只好应下。
近来,他就像是一台被人拔掉了社交模块的机器,一言一行都显得僵硬、别扭,说完,他还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态度会不会不妥。
不过也只能短暂地思考,他时不时就会断片的思维难以支撑他进行长时间的思考。
好在徐闻笙看起来丝毫没有介意。
“好嘞!”他高兴地应了一句,“我刚到家,先回去收拾带回来的行李了。下次我给你介绍其他中国朋友啊!”
他性格跳脱,连说话语气都像是自带波浪线,裴纪也浑身不适,忍着尴尬回了句“好”,徐闻笙却已经一蹦一跳地走远了,也不知听到裴纪也的答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