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却不是伪装,而是他真的有些词穷和无所适从,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又或者是该说些什么。
而皇帝看着他的双眼之中随后也漫上了浓厚的悲哀,他语气自嘲而讽刺:“朕是真的赢了吗?难道不是她用朕的儿子赌赢了朕?”
即使他现在可以确信黎浔当初并没有说大话,她也不是虚张声势,现在确实是他拿捏住了黎浔就等于是完全控制住了姬珩,可是他作为一个君王,却须得用一个女人来控制臣子,作为一个父亲,却须得靠着挟制一个女人来牵制儿子……
从这个局开始的那一刻,他就输了,注定了是个失败者。
这是他身为一个帝王,此生第一次清醒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与挫败,他虽然高高在上,却真的没有操纵一切主宰一切的能力。
也不就是想要跟姬珩交心,或者试图拉近父子间的关系,只是话赶话就说到了这里。
姬珩确实对自己的这个所谓的父亲是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在的。
有些话,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说也不屑于说,此时想想也觉得刻意的疏远和距离也没多少意思,与是就也正色迎上皇帝的视线:“儿臣没有恨过您,我想我母妃也不曾。在您的立场上,您没有做错任何事,您只是……爱您自己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多一点,这不是错。”
即使他已经是将黎浔视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可也依旧清醒的明白——
这世上,没有人有责任和义务一定要把另一个人的价值看在自己的利益和价值之上,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
只是——
这世道也是公平的。
别人对你没有真心,你也同样的将他视为无物就好。
毕竟人生那么短暂,执着的事情越多,贪念越多,就会活得越累,又哪儿来的余力去陪伴值得陪伴的人,哪儿来的时间去看转瞬即逝的风景?
自从姬珩慢慢发迹并且走进他的视野之后,皇帝其实就一直很忐忑,他也知道在姬珩这过往二十年的生命里自己一直都是扮演着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即使他不妄图拉近与他之间的关系,但是也怕……
人越是随着年华老去就也越是孤独,他害怕这个儿子的心中对他也怀有恨意,毕竟是一场父子,他也不愿是这样的结局。
如今听了姬珩的这番话,他原以为自己会是释然的,可释然之余心里却又有种落空了的感觉。
他站在原地不动。
这次是姬珩主动退开了两步,躲避掉他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父皇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他转身,往外走。
皇帝的略显苍老疲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离京之前你把那个丫头送进宫来,朕不会叫他们母子有事的。”
姬珩没有迟疑的“嗯”了一声,依旧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帝站在原地,望着他大步而行的背影,却是久久未动。
身边的陈忠年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犹豫着上前:“陛下……”
皇帝于是转头看他,就又感慨着笑了:“皇家的一场父子,能做到不互相算计,朕也该知足了。”
算来算去,这一群的儿子里,似乎也就是一直被忽略的最厉害的姬珩最让他省心的了。
抬脚继续朝外面走去,陈忠年缓了两步跟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这背影瞧着比往日里更老态了几分。
姬珩回府的时候黎浅还在,他说起皇帝的意思,黎浅一听皇帝要接黎浔进宫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废太子若是要趁机搞事情,他和皇后都在宫里,那里必定就是对他们最有利的主战场,把黎浔送进宫里去保命?开玩笑呢?这岂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二更在下午6-7点左右。
咸鱼老皇帝的生存也是蛮低的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