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你坐着。”
她便坐下。
皇帝抬手,两名小太监抱来一堆等待批改的奏折,整理好了,放在桌上。
他坐在灯下批折子。
禧妃闲不住,一会儿问:“陛下,您渴不渴?妾身为您倒杯茶,两年前的试毒银针还在,就是放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一会儿又说:“陛下,您批折子,手累不累,肩膀酸不酸?妾身给您揉揉。”
皇帝道:“坐着,别开口。”
禧妃只能闭嘴。
才清静不久,皇帝一转头,却见她对着空气挤眉弄眼。那似曾相识的五官,呈现出各种扭曲古怪,叫人发笑的模样。
他如坐针毡,浑身不快,于是质问:“为何作怪相?”
禧妃指着自己的嘴唇。
皇帝不耐烦,“准你回话。”
禧妃这才答道:“请陛下恕罪,方才有一只小虫子乱飞,嗡嗡怪叫,一下子钻进臣妾的耳朵,一下子又叮上臣妾的眼皮,臣妾不胜其扰,故此与其斗智斗勇——”
“够了。”皇帝冷冷打断,又问太监,“什么时辰?”
“回陛下,亥时一刻。”
皇帝起身。
禧妃愣了愣,“陛下,您这就走了吗?”
皇帝道:“忙你的。”
禧妃手足无措,“可臣妾没什么要忙的啊!”
皇帝不回头,背影挺拔如松。
禧妃站在宫门口,站在宫灯投下的昏暗光芒之中,目送他离开。
她脸上淡淡的,不曾多加挽留。
*
深夜,一灯如豆。
何竺道:“莺莺送来了三皇子的箭矢。”
赵秀坐在窗下。
窗外小雨。
夜色深沉,灯笼的光芒在风雨中飘摇,少年半边脸沉入黑暗。
何竺接着道:“殿下,莺莺还说,明姑娘曾经给赵检喂药。那药非宫中所有,也不似民间药房所售,见效奇快。等到太医过去,赵检的伤口已经不流血。”
赵秀淡淡的想,小神女的仙丹。
他本以为,他会更兴奋。
毕竟,这个消息几乎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测。
明容的确有仙药,也许能续命延寿,且不会像将军府的灵药,吃了疼个半死。
可他意兴阑珊。
他只在想,明容怎么喂的药?
她可曾碰到赵检的脸,赵检的嘴唇?哪根手指碰了,手掌心擦到了吗?
……他要把赵检的脸戳十个窟窿,把他的嘴唇用小刀削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