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旬眉勒下遮着的那双眼睛,突地有了强烈的刺痛感。
他愣怔了片刻,有些紧张地扯下眉勒。
眼前仍旧模糊,可却不同于之前的一片漆黑,他感受到一阵红光,还有闪烁的光点。
他追逐着那光点,昂起头直视天空,竟依稀能感觉到太阳的轮廓。
这是好转的迹象。
时旬握住眉勒的手微微颤抖,他抚了抚上头的绣花纹样,不由抿唇一笑。
很快他便能晓得,阿月绣的是孔雀还是野鸭了。
“阿月!我能看见了!”时旬忍不住大声道,在空旷的后山里狂奔起来,撞在树桠上,也毫不在乎。
“世子。”身后突地响起云杉的声音。
时旬尴尬地停住步子,抚了抚身上落叶,摸索着走到他跟前,嘿嘿一笑,道:“法师,隔这么老远,您就听到了?”
云杉却面色凝重,半分没有要揶揄他的意思,“秀州又来信了。”
时旬讶然:“怎的此回送得这么快?信里说什么?”
云杉还未拆信,可心里已有些不好的预感。
方才那信使一路狂奔进寺里,还未曾
开口,身下的马便直直跪在地上,当场咽了气。
信使从马上滚落,颤颤巍巍地递过信,不等说话,便晕过去了。
圣京城里,恐是发生了大事。
云杉并未多言,将信筒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讣书”二字。
他急忙往下扫去。
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圣京来报,云娘子已于七日前骑鲸而去……”
“你说什么?”时旬夺过他手中信,举在眼前,费力地看了数十遍,依旧什么也没看清楚,“法师又同我说笑是罢?一点都不好笑。”
云杉搓磨着手上念珠,只道了句:“出家人不打诳语,世子节哀。”
时旬喉头咽了咽,良久,才问出一句,“谁杀的我母亲,又是为何所杀?”
云杉按着信中所言,将近日圣京城中所发生的事一一道尽,然后又劝解道:“罪魁已被官家处置,也算是还了云娘子公道。世事无常,还请世子珍重己身。时家如今动荡,少不得要世子主持大局的。”
“葬礼……办得如何了?”时旬神情恍惚,缓缓地问道。
“官家特许云娘子停灵十四日,再行出殡礼。”
只剩七日了。
他朝不远处的随从招了招手,吩咐人备下快马,即刻往圣京去。
云杉不禁担忧起他这双眼,路上颠簸,恐是要前功尽弃。
出家之人,本不应过多干涉他人因果。
可思来想去,他还是朝时旬大喊一声道:“世子,贫僧陪你一道,路上也好有照应……”
时
旬止住步子,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这只言片语里,云杉似乎听出了他有几分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