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诸位还是尽心些好。”说着,郭举人掐了把柳怡音的软腰,提了杯。
众人回敬,问起缘由。
“你们可知,官家怎的偏偏关心起这些疯子来了?”
“听闻是故太后生前遗愿。”刘族老道。
“非也。”郭举人摇头,“我听朝中故友说,咱们那位太后,便是因狂症发作,每日撞壁寻死不得,最后心衰力竭而死的。官家出宫私巡时偶遇一对得了疯病无人看顾的母女,不禁念起亡母,才生了这样的心思。”
“官家果真仁孝。”众人闻言,纷纷朝东面揖了揖手。
“官家是仁孝,可他一句话,下面的人就跑断了腿,”许是醉了酒,郭举人言语有些出格,“圣京不也有座疯病院,唤作广济堂么?听闻为了办好差事,全城各县乡大力搜捕癫狂病人,见到了就抓进去,一个都不放过。当地乡绅富贾们为了这事,搭赔进去不少银子,有些办事不力的,还遭了罚呢。”
“郭举人,您早前怎么不说呢。”金员外抚了抚手上的宝石戒指,眼里尽是舍不得。
“那此事,恐怕要从长计议了。”刘族老推开身侧舞姬,抚了把花白胡子。
其他人闻言,也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秀州离京城甚远,消息传来也得一两月了。”郭举人回道,又看向柳令月,“不知柳娘子,怎么看这事?”
怎么看?
前些日子这伙人还一口一个“济贫
救弱,教化乡民,乃我等分内之事”,如今却纷纷打了退堂鼓。
这话说的,分明是怕亏本、怕担责。
来此的族老举人,多图的是个“忠君爱民”的文士雅名,好在合族上下之中更有威望。
富人商贾,则多图个“重义轻利”的活字招牌,以慈善为由,招徕更多的顾客。
而云娘子揽下这样烫手的差事的目的便更明确,为了时旬能再获官身。
就连她柳令月自个,也不能说没有丁点私心,她想让全秀州的人记住,怀素香坊真正的主人是谁。
虽说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说到底,这世间真正“慈善”之人并不多。
忽而,她想起此前整整一个月里,日夜伏案为此事筹划、一笔一笔画下堂中病人病容体貌的时旬。
花虽花了点,可还真算是个好人。
可办好养济堂的差事,并非一力便可为之,若是这群土皇帝们不愿出钱出力,许撑不了多久,就得关门大吉。
想到这,柳令月缓缓开了腔:“诸位若不放心,我以怀素香坊和全部身家作保,你们若是赔了,全由我贴上。”
此话一出,柳二和柳怡音登时就急了眼,顾不得再给人添茶倒酒,一左一右将柳令月围了起来。
“大姑娘,你浑说什么,我柳家只是想博个冠名之权,日后好做生意,你贴赔什么?这不胡闹么,凌云大佛换你来做得了……”柳二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那日在云家同我说什么带着怀
素香坊之名去更远的地方,是想搞得倾家荡产,下十八层地狱么?”夹着嗓子说了半晌话的柳怡音,也跟着咆哮起来,“我瞧你那狂症是又犯了?”
说罢,父女二人拖拽着柳令月的胳臂,便要把人往外拉。
门口垂手侍立的香瑛急得团团转,可终究一斗不过二,只好大吼一声:“姑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