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令月见着来人,急忙起身,问道:“大师,世子可有事?”
方才被狂疾发作的谢秀才一掌劈晕,后头发生了什么,她实在不知,只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东西碎落的声音。
“他,不太好。”云杉脸上无喜无悲。
柳令月狠狠咬了下唇,强迫自己平静道:“郎中怎么说……”
“万般皆是缘。”云杉回答得模棱两可。
“还请大师带我去见世子。”说着,她急急起身,弯腰去够地上的绣鞋,待瞥见鞋面上那斑驳的血迹,心陡然一抽,“他不会……”
柳令月脑海里又想起器皿碎落的声音。
“死的是谢秀才。”云杉淡淡道,“世子脑袋附近被那煎药罐砸破了个大洞,一时半刻的还醒不过来,你去了也是无用,不若先将自个的身子将养好了,再做打算。”
“大师……此言何意?”
“他那伤势我瞧过了,药罐正砸在眼眶外上方,即就是醒来,大抵也不能视物了。”
柳令月愣怔不已,半晌,才不甘地问道:“可还寻了旁的郎中再瞧瞧?”
“不必了,我便是这秀州城里最好的郎中。”云杉道,“悲田坊里,多得是因各种意外无力谋生的可怜人,世子这样的,我医过几十个,能痊愈的不足三成。”
“那京中呢,京中的御医定能诊治的吧?”
“他人还尚未醒来,不宜舟车劳顿,倘若此时上京,说不准会加重病情。”云
杉道,“这段日子,贫僧会宿在此处帮世子配药,但还需娘子贴心照料,因而,还请娘子早日将养好身子,振作起来才是。”
云杉又道一声阿弥陀佛,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道:“万般皆是缘呐。”
什么缘?
屋内檀香气熏得柳令月脑袋发胀,她不由想起了之前柳怡音送进府中的那些个唐瓒画像。
时旬是为了救她,才被谢秀才砸伤了头。
若日后时旬当真和唐瓒一般,不能视物。
那她于他,真是一段孽缘。
柳令月无力地躺回榻上,眼角的泪,不自觉地往外奔涌,似要将整个人淹没。
……
报恩寺客堂。
云娘子哭得鼻涕泪水混作一团:“我儿,你若能醒,母亲日后定不会再对你有任何要求了。想画画便画画,想去何处吃酒,便去何处吃酒。什么养济堂,什么秘书省啊,国公府世子啊,咱都不要了,可好?”
帐床上,时旬紧紧合着眼,安静得画一样。
“你起来闹上一闹,理理娘可好?”而云娘子,却比比任何时候,都想看看他那副顽劣模样。
她使劲地拽了拽他的手,见毫无反应,又哭得更猛烈起来。
忽而,客堂外响起急急的敲门声:“夫人,是我。”
“滚远些,我没拿你们这些药婆子们问罪呢,你却自个找上门来了。”云娘子对着门外人吼道:“尤其是你方嬷嬷,养济堂的汤药,一向由你管理,今个出了这事,你难辞其咎。”
“夫
人,此事绝不是老奴的疏忽,老奴定会证明自个的清白,”方嬷嬷操着那把慢吞吞的嗓子道,“可现下,还有另一件更棘手的事,要您来处理。”
“何事?”
“谢秀才他娘和媳妇,来堂里讨说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