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宫人由内监领着走进精义阁,头皆垂得低低的,不敢窥圣颜。
慧文帝朗声道:“抬起头来,将你两人那主意,大声说给时世子和崔探花听听。”
其中一人哆嗦着应了“是”,道:“依奴才之见,陛下可分别赐花给两位贵人,命他们簪了花,再在后山围场竞猎一番,一场比试下来,那花必沾染了贵人们的气息,再差人送与那娘子,让她去辨别……她若喜欢谁,必能识得那人的气味,若都辩不出来,那便是谁也不放在心上。不过,时世子如今伤了眼……”
话说到一半,那小宫人忙捂住嘴,看向一旁的时旬。
慧文帝闻言,笑眯眯对着时、崔二人道:“听到了罢?这是个鬼精的,我又没提你俩名字,他一下便猜到这故事的主角是你们了。”
梁宣嘴角抽了抽,腹诽道:方才这俩打架的时候,他就在旁看着了,能猜不到么。
崔琮道:“臣愿意与世子比试,可他如今受了伤,岂不是胜之不武?”
时旬闻言,急了:“臭举子,你瞧不起谁呢?就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还能打猎,我掏鸟上树的时候恐怕你还在家学三字经呢罢?比,这就比。”
慧文帝笑得更开怀,兴致勃勃对时旬道:“押宴官,该给进士们赐花了,顺道问问,他们之中可有擅长骑射者,若是愿意与你二人一同竞猎,朕重重有赏。”
时旬听得此言,也一下
来了劲,有人观战,岂不更好?
他由梁宣搀扶着走出阁去,大喝一声:“赐花。”
两旁侍宴的婢女,手捧盖着红绸的玉琢盘走了上来。
那红绸之下,有时令鲜花,亦有罗帛、绢帛和滴粉缕金花等不同种类,官阶等级不同,所赐之花亦有别。
闻喜宴上,官家或是押宴官赐臣僚簪花,宴罢,群臣均簪花行路至私宅,以答谢隆恩浩荡。
这花可谓是十分抢手。
群臣行于路途之中时,说不准便会有往来行人竞相抢夺,若是哪个女子能得到进士郎君的花,那在小姐妹之中,可能吹嘘好一阵的。
时旬挨个赐过花,这才发现,他这位押宴官并不在此行列之中。
他掌心朝上,对梁宣道:“状元郎,对不住了,今日你这花怕是不能送给心上人了。”
梁宣摇了摇头,替他将那朵状元郎才得有的大牡丹花稳稳地簪在幞头,道:“无碍。”
时旬再三谢过,又对众进士道:“陛下有旨,诸位之中若有善骑射者,可随我几人一同前往围场竞猎,表现出类的,重重有赏。”
话音一出,西廊那群“老东西”又开始坐不住了。
有人不满道:“我便说时家这混小子不得入京,你瞧他一回来,将陛下带成什么样了?”
“谁说不是呢?这闻喜宴自古以来比的皆是吟诗作赋,吃酒行令,尤是我大楚以文治国,日后皆是要做士大夫的人,怎
可和那群目不识丁的武将一般,靠出力气讨人欢心?”
时旬翻了个白眼,对身侧的梁宣道:“梁叔若是在此,岂不要将这些老皮的脑袋拧下来,给官家逗乐,叫他们好生瞧瞧,什么叫出力气讨人欢心。对了,他今日怎的没来?”
梁宣答:“去帮你查银票的事了。”
时旬又朝他拜了拜,道:“你们父子真是我的大救星。”
两人说了好一会子小话,东廊席间还是无一人起身。
方才为官家解情爱之惑,他们是不敢。
这会子官家邀他们竞猎,是不会。
时旬低声道:“我总算知晓官家是何意了,他分明是借着要我与崔琮比试的由头试试新科进士的忠诚和才干。看来皆是些无勇无谋的匹夫,不堪重用。”
梁宣却拍拍他的肩膀道:“你那位情敌,倒是有勇有谋,今日他可在官家跟前露尽脸了。一会千万当心,你的眼睛,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