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昼额头上的一根筋不停地跳动,他的腿脚因坐久了而有些发麻,只能扶着床沿缓缓起身。
刚走两步,他的心脏猛然一沉,眼前瞬间漆黑一片!
“唔——!”
他伸手想抓住床柱,却不幸扑了个空,后脑勺生生砸向地面。
好在地面铺了层柔弱的地毯,减轻了他的痛苦。
——怎么……回事?
眩晕感渐渐消散,等意识回笼时,他艰难地坐直身体,却发现心脏处如同扎了根针,密密麻麻刺得他痛不欲生。
他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拼命捂着心口,额上沁出的冷汗汇成一小滩,将华美的羊绒地毯濡成深色。
姜昼想大声呼救,想爬上去按铃呼唤仆人,可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麻木地睁着一双蓝色的眼睛,盯着对面墙上的挂钟。
将近一个小时后,那股疼痛忽然如潮水般褪去。
——我得救了?
他僵硬地支起上半身,眼神与不远处的落地试衣镜相接。
镜中少年面容苍白,眼角被地毯磨得发红,额前金色碎发沾了汗水,粘成一绺绺贴在脑门上,看上去既狼狈又可怜。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
姜昼的眼神牢牢锁住镜中少年纤细的脖颈处——一片幽蓝色的纹路在上面蜿蜒爬行,忽明忽暗。
——仿佛有什么人正执着笔,在上面仔细描摹出一朵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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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睡眠浅。夜晚总会勾起她许多不安的回忆,哪怕随着时间流逝,那些场景已经渐渐模糊,但刻进梦魇深处的东西是忘不掉的。
阁楼里非常安静,少年拜托其他仆人将此处收拾得干净整洁,因此这里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其实他不知道,比起窸窸窣窣穿行于黑暗中的老鼠或者其他什么生物,女孩更害怕这种如同死亡般的寂静。
好在今晚下起了雨,雨滴掀起一阵扰人清梦的杂音,于她而言却似轻柔的安魂曲。
安妮起身趴在窗台边,双臂交叠,将脑袋轻轻枕起,在这片刻安逸中,她再次想起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
——那片温柔的、总是波光粼粼的蓝色,万古冰原也能消解在其中,化作冰消雪融的明媚春景。
美好的事物总是转瞬即逝,四季如此,生命……亦是如此。
雨势渐弱,庄园偏北的一隅忽然掠过一个鬼祟的影子。
深更半夜,马棚里原本不应该有人。
女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只是拉上了厚重的窗帘,翻身躺下,进入了梦乡。
大雨已停。
——大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