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其实很排斥,但他也真的怕!
宫中素来拜高踩低。
莫说失势落魄的皇子阿哥,便当年鳌拜气焰正高的时候,他堂堂天子都颇受了些个委屈。只从木兰围场回来到现在,他都一直沉浸在痛苦悲伤中。浑没想过这一节,也没人敢提醒他。
如今好孙女这么一求,他立刻便百般复杂在心头:“罢罢罢,总归是这有狠心子女,不见狠心爹娘。便那几个孽障再如何,也如好孙女所言……”
“有朕管教打骂,由不得奴才秧子磋磨!你与你阿玛去瞧瞧,若有甚不妥,再来找皇玛法。”
说着,他还从吩咐梁九功给公主拿块令牌来。
宁楚格摇头:“令牌可以有,公主就真不必。只皇玛法心里有孙女,福寿绵长地疼孙女,永永远远给孙女撑腰。莫说做和硕格格,便光头格格,孙女也半点不虚。反之,便做到固伦公主,孙女也无法肆意。”
“可……”康熙迟疑:“到底你这丫头六月天里下江南,为咱们大清的盐政辛苦万分,劳累万分。此等有功有劳的贤才若不好好奖赏,如何号召更多人为朝廷效力?”
“那就等新法子普及全国,百姓都吃得上平价盐时再行奖赏?”
宁楚格微笑提议,只求不在这风口浪尖时被放在火上烤。
何为公主?
通常皇上的女儿才叫公主呢!
再此番功劳巨大,封个固伦公主都不为过。也得考虑现今这敏感的时间点,太子刚废,诸皇子摩拳擦掌中。她这咔擦一下,父女双晋封。一个亲王、一个公主的。多容易给人皇上已经确定了她阿玛就是下一任继承人的错觉啊?
被众多有志者羡慕嫉妒,甚至群起攻之都还好。最怕引起皇玛法忌惮,害她阿玛出师未捷……
咳咳,所以拒绝,强烈拒绝!
因她一向都这么不如何居功的样子,康熙自然不会多想。只心里默默遗憾了一把:这么好的孩子,怎偏偏不是个儿郎?否则的话,他才真是甚烦恼纠结都没了!
终于暂时推掉了公主爵位,宁楚格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见胤禛沉默不语,满脸都是颓唐。还温声劝了两句:“虽然皇玛法不让阿玛开口求情,但终归允许咱父女去看看太……咳咳,二伯、三伯跟十三叔了呀!总归是要一点点进步的,古人不也云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饭要一口口吃呐!”
见爱女忍着一脸担忧,还要耐心开导自己。胤禛不由扶额,感动却也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没,阿玛没心急,还出乎意料的满意。到底来之前,就做好了三请、四请、五请的准备。”
“我儿能耐,区区一次便说动了你皇玛法,阿玛也多有不及。爷只是……”
胤禛叹:“不免心疼你皇玛法。曾经纵横天下,打得吴三桂、噶尔丹灰飞烟灭的雄主。现在却被一手养大的太子伤成那样……”
虽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亲眼见了皇阿玛的脆弱。
那个意气风发,印象中无所不能的男人。哭得跟小孩儿一样,痛苦、茫然又无助。素来保养得体的脸上出现许多皱纹,发丝灰白,眼下青黑,连背都过了几许佝偻。老了十几岁般……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心心念念着太子。否则,又怎么可能被宁楚格三言两语触动?
这……
宁楚格幽幽一叹,身在皇宫呢!无处不是皇玛法的耳目,她可不敢说些个‘这就是皇权争夺的冷漠’、‘天家无父子’、‘英雄都注定孤独寂寞,帝王更得如此’之类之类的屁话。
只能拉着他的手,眼中滑过点点晶莹:“见皇玛法如此,女儿也心疼!但女儿别无长处,只在厨艺一道上略有小成。不如阿玛帮帮忙,说服他老人家,让女儿留在宫中为他调养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