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梁以儒也不明白,花满楼不过是个青楼妓馆,为何会有人行此恶念,不留一个活口?这其中,若无天大的缘故,打死他都不信。
可花满楼会跟什么人结怨?
父亲的书信里说得清楚,不似江湖作风,倒像是某个训练有素的组织所为。行动干净利落,杀人都是一刀毙命。虽然尸骨已成焦炭,但是尸体上的伤口还是格外清晰的。
捕头说,这种杀人手法,极为老练,而且都如出一辙。
这就意味着,在代州境内,存在着某一种令人惊惧的力量。此案不破,只怕代州人心惶惶,百姓将不得安宁。
代州是边境重地,与乌托国比邻而居,若是慌乱至此,绝然不是好事。
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百姓,都将是极大的威胁。
俗话说,想什么来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宫里的人来传话,说是皇帝急召,让少傅大人速速入宫,进御书房一议。
梁以儒心里一合计,约莫就是这件事已经上达天听。换去便服,穿上正装,敛了容色,便开始急急忙忙的入宫待诏。
等到了御书房,皇帝赵禄正坐在桌案前摆弄着他手里的木艺,一个人也不知道琢磨什么。
“微臣参见皇上。”梁以儒躬身行礼。
赵禄这才抬头,忙笑着招手,“二弟你过来。说了多少遍,没人的时候就不必皇上皇上,微臣微臣的,你还是朕的二弟,朕喜欢听你和三弟,叫朕一声大哥。”
梁以儒颔首,“不知大哥急召,有何要事?”
听得这话,赵禄才放下手中的木艺,将一本折子递给他,“你自己看看吧,梁安邦是你爹吧?代州知府,有本急奏,传到刑部入档,而后就送到朕这里来了。案子不小,怕是以代州府的人力是无法勘破的。你先看着,待会告诉朕,你的想法。”
“是。”梁以儒打开奏本,这确实是他爹梁安邦的笔记。上头写着的就是代州府花满楼一案,全案一百多人,悉数被人杀死焚尸,手法恶劣,现场惨不忍睹。
赵禄摆弄着手中的木艺,好似弓弩之类,他似乎对这些东西颇为研究,更为喜欢。喝一口茶,而后瞧一眼梁以儒,“代州是边关重镇,容不得疏忽。紧挨着乌托国,若是代州不稳,乌托国很容易趁虚而入。你看这事,怎么办?朕不想追究,因为那是你爹。”
梁以儒合上奏本,“皇上可派专人前往代州,彻查此事。”
“这朕知道,这是惯例,就算你不说,朕也会这么做。朕让你说的,是你的心里话。”赵禄放下手中的木艺,缓步起身,朝着梁以儒走去,“你该明白,无缘无故就死了那么多人,还被焚尸,想必不是寻仇这般简单。你爹说的很清楚,杀人手法皆是如出一辙,行动干脆利落。二弟如此聪明之人,想必不难明白其中的关窍。”
“皇上是说,有一股势力,停留在代州,几欲图谋不轨。”梁以儒蹙眉。
赵禄一笑,“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朕说的。朕只是觉得不简单,倒也没想那么多。”
梁以儒眸色微垂,“花满楼本是青楼妓馆,是不可能与人有这么大的恩怨,怎么可能一个活口都不留。一般杀人无外乎寻仇、灭口、意外三种缘由,排除意外和寻仇,剩下的就只有灭口了。可一股青楼妓馆,能知道什么秘密,以至于招来如此灾祸?”
“这就不知道了。”赵禄蹙眉,“你是从代州来的,那块你应该比较熟悉才是。花满楼,你到底了解多少?”
了解?
再了解能比得上夏雨吗?
她可是土生土长的花满楼姑娘,是从里面走出来的,死的那些可都是她视为至亲的亲人。
当然,这些话梁以儒是绝对不会告诉赵禄的。很多事,能避免就避免,无所谓将夏雨也拽进来。她好不容易从悲伤中走出来,没必要再走进去。
疼与痛,一次就够了。
梁以儒道,“微臣生在代州,花满楼毕竟是青楼妓馆,微臣谈不上了解,只能说是略知一二。”他想了想,“花满楼的老板,做生意甚是不错,想来也不是会得罪人的主。只要有钱,花满楼来者不拒。”
赵禄点了头,“青楼妓馆嘛,自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地方。”他望着梁以儒,忽然拿起了奏本,“若朕将此事交给你,你是否能调查清楚?到底是一百多条人命,朕也不敢含糊。既然你是土生土长的代州人,那这件事交给你最好不过。你意下如何?”
“这——似乎不太妥当,有为朝廷法制。微臣身居少傅之职,这种案子理应交付刑部派专人处置,微臣贸贸然接手,怕是会惹来非议。何况家父乃是代州知府,如此一来,岂非让人以为是微臣徇私护短。于微臣于皇上,只怕都不是什么好事。”梁以儒毕竟想得深远。
“可除了你,朕谁也不信。”赵禄将奏本塞进他手里,“二弟放心就是,这事朕说了算,想必那些极力阻止的,说不定跟这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一个寻常的杀人焚尸案子,就算朕做得有违规矩,也不会有太多人非议。除非——”他别有所思的笑着,“除非那双黑手,就在朝廷之上。”
代州不比别的地方,与乌托国毗邻,关系重大,所以绝对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去代州惹事。代州知府虽然只是个知府,可周旁有军队驻扎,若是代州出了动乱,知府可以快速的请求军队支援!谁敢轻易在代州的地界上胡作非为?还干出这样杀人放火的勾当,不是自己找死吗?
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只怕非等闲之辈。
若说朝廷无人护着,赵禄纵然不熟朝政,却也是打死都不信的。
梁以儒凝眸去看眼前的少年天子,看似顽劣不堪,只知道玩弄木艺,可一颗心却是玲珑剔透,怕是比谁都看的清楚。难怪睿王爷说——梁以儒深吸一口气,“皇上重托,微臣遵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