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儒淡然,“无尔,看书习字。”
“除此之外呢?”东方青问,“可喜欢到处走走?京城里也有不少景致,等下了雪,白梅山的梅花一开,极为好看,不知梁少傅可有兴致?”
闻言,梁以儒顿住脚步,眉目微垂,而后又继续往前走,“近来朝中事忙,我怕是没有时间。若是真当好看,待到闲暇之时,必定前往一睹为快。”
东方青连连点头,笑意缱绻,“那自然是极好的。”她也不敢问,是否可以邀约一同赏玩。身为女子,难得遇见自己喜欢的男子,不管此前多么强势锐利,此刻都会变得小心翼翼。可只要他知道有那么个地方,感了兴趣,想来就一定会去的。
“白梅山素来聚集不少文人雅士,梁少傅才高八斗,应该去瞧瞧的。”东方青有意无意的补充了一句,心里就像打翻了蜜糖罐一般。
梁以儒礼节性的点头,“既然是那么好的地方,在下一定会去看一看。”
东方青笑着,眉目含柔,袖中的五指攥紧了衣袖,若小女儿般的心思,心中美滋滋的。梁以儒,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子。少女情怀,嘤嘤难诉。揣在怀里,暖在心里。
她一路将梁以儒送出了宫门,看着他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才掉头转回宫里。
宫外的一辆马车里头,东方旭撩开了车帘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郎情妾意倒也罢了,偏偏梁以儒的脸上毫无表情,可见是妾有情郎无意,想来是一厢情愿!
“青儿到了待嫁的年龄,少女情怀,怕是难以遏制了。”东方旭阴阳怪气的说着,白色的飘带随风轻扬,落在了肩头。他回头望着车内面色沉冷的东方越,淡淡的笑道,“义父早前为青儿挑了不少朝中好男儿,可青儿都看不中意。没想到,她是想自己选。可她选谁不好,偏偏选了梁以儒,梁少傅。”
东方越冷了眉目,身子僵直着,愣是一言不发。
东方旭笑了笑,“青儿惜才,这梁以儒虽说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可还是有点本事的。就连义父选的那个沈浩,相较之下,还是略输三分。旭儿实话实话,义父可莫要生气。这青儿再这样下去,怕是早晚要进那少傅府的。若她做了梁夫人,只怕以后这颗心都要向着梁以儒了。”
“梁以儒在朝堂上与义父对着干,还私底下与睿王爷相从过密,只怕引诱青儿之事,睿王爷也逃不脱干系。青儿知道不少义父的秘密,若是有朝一日背叛了义父——”
东方越的眸子,瞬时冷戾如刃,“她敢!”
轻叹一声,东方旭惋惜着摇头,“女人为之情,可以粉身碎骨。义父和我,不是最清楚这种被女人背叛的滋味吗?”
音落瞬间,东方旭骇然瞪大眸子,还不等他反应,东方越已经掐住了他的脖颈,眸色染血,几近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那件事,是他心中最不能揭开的伤疤。
东方旭竟然还敢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窒息的感觉,让东方旭整张脸逐渐呈现着滞血的青紫色,一张唇更是青紫无比,“义父——义父恕罪,旭儿再也、再也不敢了。”
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嗓音,就像布匹被撕碎的声音,教人打心底发毛。
可偏偏,东方旭是不敢还手的。
以他对东方越的了解,只要他还手,必死无疑。若不还手,东方越兴许还能手下留情。
果不其然,眼见着东方旭将要晕死过去,东方越骤然松手,快速出了马车,怒气冲冲的朝着宫门口走去。宫门口的守卫,谁敢拦着,一个个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任凭东方越直闯宫闱。
无力的趴在马车沿上,东方旭浑身青筋暴起,原本温润如玉的脸,此刻已经凝血得厉害,呈现着令人惊惧的青紫色。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捂着刺辣辣疼痛的脖子,一双眸染尽血色。尖锐的指甲,生生的在木板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抓痕。
东方越!
方才差一点,他就死在了东方越的手里。
深吸一口气,东方旭勉力撑起身子,冷笑着望着敞开的宫门口,眸中猩红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无温的寒霜之色,“东方青?哼!”
从小到大,东方越对待自己的义子和义女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
对待东方青可谓当成掌上明珠,对待东方旭,就像对待仇人一般,轻则打骂,重则就是大刑伺候。东方旭甚至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已然不易。所以他的命,必须要自己掌握。他再也不想把自己的命,交付在别人的手里,交付在任何人的手里。
这世上,他不信鬼,不信神,不信情,不信义。
他只相信仇恨,相信仇恨的力量,才是最值得信赖的。
人,都是罪恶的,人心都是丑陋的。
在东方旭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披着人皮的魔,不管你做什么事,都是有所图谋,都是想从他身上掠夺属于他的东西。
所以他憎恨所有对他好或者不好的人,因为那些人都是心怀不轨的。
他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云官快速靠近马车,见着东方越走了,他才敢上前。乍见东方旭靠在马车的车壁上,脖颈处鲜红的勒痕,当下微怔,“公子,这是怎么了?国公爷似乎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