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那片藤蔓缠绕的长廊时,风扬起周攻玉袍角长发,小猫已经在他怀中暖和地睡着了,发出浅浅的呼噜声。
待到秋日,长廊的紫藤早已掉落,叶片卷曲枯黄,连藤蔓都是枯萎的样子,看着毫无生气。
廊下有一位女子,正扶着廊柱看向园子里栽种的桂花。
耳边坠着的明月珰,衬得她肤白若雪,步摇上的璎珞摇晃着,撞击声如雨落清潭。
察觉到有人来,她扭过头,冲周攻玉浅浅一笑。“你回来了啊。”
周攻玉微怔了片刻,心口就像是被开了一道小缝,有什么温暖的东西灌了进去。
这些场景只在他梦里有过,如今真实地摆在眼前,反而有些不真实。
他面色如常,脚步加快朝小满走去。
阿肆就知趣地往回退了几步,看到周攻玉献宝似的将猫给小满看,顺手将正要走过去的白芫给拉住。“有点眼力见儿,别凑过去碍眼了。”
小满低头看向周攻玉怀里被吵醒的小猫,“它好小啊,书院那两只都胖成猪了……你从哪抱来的?”
“半路捡回来的,想着你在宫里无聊,干脆养一只猫解闷。”
她脸上有一瞬的喜色,很快反应过来,又问道:“我要在宫里住很久不成?什么时候能离开?”
“这个得看大夫的,我也说不准。”周攻玉说着,伸手将她颊边一缕发丝捋到耳后。“外面风凉,去屋里再详说,走吧。”
小满应了一声,伸手要接过他臂弯的猫,周攻玉摇摇头。“它身上有些脏,等洗净了你再抱,待会儿还要用膳。”
“那好吧。”
把猫递给侍女后,周攻玉回寝宫换下了朝服,让人把膳食直接送到了小满那里。
因为小满还在喝药,他特地让膳房的人在做菜之前去问过太医,哪些是不能吃的。而在此之前,也向林秋霜问过了小满的喜好。
小满用饭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看着,侍女和宫人都被屏退了,只有周攻玉坐在身侧。
“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中毒的,明明我吃的点心,其他人也吃了,没道理只有我一个人出事啊。要说最讨厌我的人,那应该是姜月芙吧,可她递的茶水我也没喝,到底是怎么中蛊的?太疼了,直接把我疼晕了……”她还是改不掉自己习惯,在用膳中途碎碎叨叨地说着话。
周攻玉放下筷子为她舀了一碗汤,面上没有半分不耐烦。
“那你今日可有觉得身子不适,还疼吗?”
“就疼了一次,醒来就好了。”望着周攻玉给自己夹菜的手,小满的视线在他白皙的腕上缓缓上移,停在浅紫的血管上。
她仰起脸,问道:“要是化蛊需要很久怎么办?比如要一两月……”
怎么可能只要一两月,若是让他选,至少也要一两年。周攻玉笑了笑:“那又如何。”
“从前给姜月芙做药引,通常是隔三天一次。她身子好些了,我就可以多等些日子,然后少流一点血。因为很疼,小的时候,一到要取药引的时候我就会哭,长大就不哭了,但还是疼。还会留很多疤,撩袖子会把人吓到……”她说着这些,想从周攻玉眼中看到一丝后悔,或者是为难。
可他只是低垂着眼,脸上只有歉疚。“对不起。”
小满摇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你不疼吗?”
被刀子割开皮肉放血,哪里有不疼的道理,疼自然是疼,但他是男子,并非不能忍。
只有他亲身经历,才觉得有些事极为荒谬。
小满从小就开始经历这些,可她那么小,那么娇弱的一个姑娘,哪里来得那么多血?看着别人用小碗接自己的血,再喂给姜月芙救命,这几千个日夜,她都是如何忍受的。
周攻玉望着她澄澈的眼,忽然觉得如鲠在喉,嗓音干涩沙哑。“可以忍。”
小满盯着周攻玉,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衣袖撩开,露出一截纤细白嫩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