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冯女官看到竹君一直握着那卷《醒世言》,发了很久的呆。她下了值,便也寻了一本《醒世言》重新翻了翻。这是她少时便读过的书了,再翻一遍,也没翻出什么让她觉得值得竹君困惑的事来。
翌日,范深递给竹生一份折页。
竹生打开,折页很长,记录得也很细致。竹生忍不住叹道:“这一年莫不是红鸾星动?竟然结了这么多门亲?”
范深笑道:“孩子们都正到了年纪嘛。我们家的牛牛也定下来了。”
范相的长外孙,小范相和杜将军的长子,一说起要说亲,范家的门槛都差点被踏平。范家最后定了毛氏女。
澎国兴盛,犹如梧桐引凤,吸引得数不清的人才来投效,不分男女。不仅范氏在盛日城聚居,毛氏亦有两支迁来,再次与范氏比邻而居。范深与欣娘莹娘的姻缘早就传为佳话,此时两家再次为邻,竟引得周围地皮都贵了起来,令两家哭笑不得。
自《女则》刊行天下,便毁誉参半。支持者有之,诋毁着有之,怒而焚烧者亦有之。但不管观念如何,毛氏女有才是无可否认的事实。毛氏女养育的女儿,更是高居庙堂,能为一国之相。
自此,毛氏女贵,求娶者无数。
竹生把那份记录了盛日城权贵之间联姻关系的折页细细的读过了,合上,默然许久。
“再没有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更错综复杂的事情了。”她道。“把毛毛身边的人清理一下吧。”
范深躬身领命。
他离开书房的时候,看到有两名书馆的编修在等候竹生的召见,他微感奇怪,在书房外等了一会儿。那两人倒没用多长时间,很快就从书房出来了。
“陛下召你们何事?”范深道。
一名编修道:“陛下想了解关于天灾之事。”
范深微诧:“天灾?”
另一名编修笑道:“太子殿下近来正在读《醒世言》,陛下看到了,才作此想。要我们收集所有关于天灾的记录,不拘是正史、地方志、传说,还是神话。”
前一人亦点头。两人都觉得陛下不仅是位明君,还是位好母亲。
范深颔首,道:“弄两份,给我也备一份。”
两人躬身称是,领命而去。
毛毛六岁开蒙,至今已经两年。这一年,毛毛算是蒙学毕业,正式进学了。范伯常加安国公、太子太师,正式收太子为学生。宫中太子身边的十几名伴读,只留了七人,六男一女,除了阿狸是范伯常外孙,其余六人皆成为范伯常弟子。
阿狸平白的比同窗们低了辈分,郁闷得不行。
被淘汰的孩子中有一个女孩子。范深对竹生道:“可惜了。”
能送到太子身边,孩子自然是足够聪慧的,可惜被家人进行了错误的引导,总是对太子过于亲昵。没有喜欢看别人勾引自己年幼儿子的母亲,也没有喜欢看别人勾引储君的丞
相,在那份联姻关系整理出来之前,那女孩就早早的注定要被淘汰了。
走了一半的人,毛毛的身边,顿时清净了许多。
毛毛感到很惊奇,问竹生:“走的都是我平日不太喜欢的人,母皇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谁,不喜欢谁呢?”
竹生莞尔,道:“我并不知道。”
竹生给他解释,道:“不过是我和范相筛过一遍京城权贵人家联姻、站队的选择而已。有些人家蹦跳太过,结党营私,急功近利,这样的人家的孩子,势必会受到大人们的影响。纵你说不出,也是能感觉得到的。”
毛毛若有所思。
毛毛太早熟,竹生有时候会心疼。便给他多夹了几筷子他爱吃的菜,也陪着他吃了几口。
又问他:“最近跟你父亲见面了吗?”
提起父亲,毛毛就眼睛发亮:“父亲说明日带我去骑马,还说要教我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