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边上有脚踩式的鼓风机,可以用来控制灶台的火势。若是用不惯,也可以用竹管去吹,只是效果不好,还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
筐子里还有两个大芥菜,她就剥了两片叶子,切段,用猪油炒了,撒上一点虾米和葱花,加水煮开。水多了就多加一点盐,反正只要不烧焦了,他爹也不会嫌弃。
姜贝妮穿着自己用碎布缝的围裙,拿着木制的锅铲在那炒菜。
灶台上方吊着一整个猪后腿、几块腊肉和几串腊肠,那是家里的宝贝,半个月前才腌制的。村里杀年猪,但家里就舍得吃了三天的鲜肉,还只是几个小肉片和一些猪内脏,别的全腌制了,做成腊肉和腊肠。
倒是青川避着人悄悄的吃了几顿好的。
他还小,得补充蛋白质和脂肪,所以隔三差五就要吃一些系统商城出售的已经制作好的肉制品、奶制品和坚果,水果更是不少。都是早上出去捡柴火打猪草的时候,以及晚上睡觉前吃的。
可以说,这整个村子,哪怕最大的地主家都没有青川吃得好。偏偏他还得克制自己,否则一个每天吃一点饭菜的孩子养得太过白胖就很让人怀疑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何青川摸着肚皮,看着锅里让人没有食欲的炒芥菜,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才六岁,跨了年也才七岁,为什么要思考这么深沉的生计问题?
他以后要打猪草,还要上学,伙食却没甚油水,会不会营养不良?青川看着墙角一堆失去水分变得干巴巴的蔬菜,扁扁嘴,表情特别丧。
家中可用的食材不多,蔬菜只有咸菜、梅干菜、冬笋、芥菜和白菜,荤菜有鸡蛋、咸鱼、腊肉和油渣。
对于这些食材,姜贝妮有一套自己的使用准则:蔬菜省着用,鸡蛋算着用,肉不用,酱料论滴,猪油用筷子头点,糖不用。在这个前提下,无论蔬菜如何的排列组合,都逃不过菜、菜、菜的命运。
一会儿,何栓子扛着锄头回来了。
他穿着灰黑的旧棉袄,浑身上下五六个补丁,一双笋壳作底的粗布鞋,脚脖子冻得青紫。两只手的手指头像是一根根老萝卜,手上全是老茧和粗皮,关节突出,一张脸黝黑,一笑都是皱纹。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但已经有了一些白发。
“爹,吃了饭没有?娘去换衣裳了,芥菜汤和咸鱼是娘刚烧的,您尝尝。”
青川端出一碗热粥,还有两盘菜,他要的鸡蛋羹也熟了。
“醒啦?这都什么时辰了才起来?我把自家的地都转了一圈了,你才起来,都是你娘给惯的。你哥已经出门了,你把脸洗了牙擦了过来吃早饭。”何栓子一边说,一边从灶上打了热水,又把青川的一套洗漱用具拿出来,取了洗脸巾一块儿递给他。
牙粉牙刷都要钱,所以村里人很少买这个,有那钱何不攒着买些布?
但要刷牙也有自己的法子,就像是青川这样,将嫩柳条削成一根一根十公分的小段,青盐、墨鱼骨磨的粉和一种草药捣碎制作成牙粉。使用的时候就是拿着柳条沾一点牙粉,放嘴里嚼啊嚼,若是嫌麻烦,也可以用布沾一点擦擦牙。
还有那不讲究的,就是漱口,十天半个月才想起来洗那么一次,牙齿上就有厚厚的一层黄色牙结石和污垢。
说得你没惯一样……青川嘿嘿的笑,麻溜的拿着脸盆去洗脸刷牙去了。
何栓子把脸擦过一遍,坐到方桌边上,他尝了尝,不咸不淡,“用了猪油,真香啊。”
杀年猪的时候,他家的猪解下好几斤的板油,都熬了猪板油,炸出了三斤猪油并一大碗油渣子,姜贝妮将那放猪油的罐子看得和宝贝一样,平日用筷子点一点就不得了了,哪里敢像今天这样大方?
“您要是让我来,我还能做得更好。”青川刚好抱着洗脸盆走进来,他厚颜无耻地说着,“以后我做给您尝尝,也让娘休息两日。”
何栓子呵呵的笑,“明年要送你去学堂哩。厨房哪是小儿郎折腾的地方,你妹妹略大一些,你娘就好教她切菜了。你呀,你要真心疼你娘,倒是可以多打一些猪草,把猪养肥了。”
“好吧。”可怜的小蝶,哥帮不了你了。
青川去厨房端了一碗粥,把这一碗黏糊糊的粥喝完,再吃了半碗鸡蛋羹。他掐了两片薄荷叶嚼了会儿,用清水漱口,然后拿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擦嘴巴。
何栓子吃了饭把碗放到厨房木盆里,看着小儿子一系列的动作嘴角直抽抽,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儿子到底像谁?像他的亲爹娘么?家里可没有这么爱干净的。
吃完了饭,东西也收拾好了,娘儿几个就该走了。
姜贝妮换了一套桃红色的半新衣服,她还在手腕上套了一根银镯子,头上一支镶嵌了贝壳的银簪子,这可是她最好的头面了,当时的嫁妆。
青川和小蝶也穿了没有补丁的棉袄,去年的袄子,棉花还是软软的没有板结,两孩子穿着像两个胖乎乎的不倒翁。
青川大姨叫姜宝妮,亲妈叫姜贝妮,一看这名字就知道老姜家的女儿宝贝,所以出嫁的时候陪送的东西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