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武后才方登基,老臣如狄仁杰那般,或自行致仕归隐,或再三请求去往远离长安、神都之别处,不愿与女皇同朝。
而还有一众,则是无论言语、行动,都对武后针锋相向的。
而武后为了镇压此一众反对自己的人,另行任用起一批手段狠毒、为人暴虐的酷吏。
之中有两人,狠毒之甚,无人可敌,一人谓之曰周兴,另一人名为来俊臣。
二人对待反武后、反大周之人,无所不用其极,无论诬陷、控告,还是惨无人道地用刑,直接将许多体面直率、刚正不阿的文武官吏和能明辨是非又毫无反抗之力的平民百姓。
其中一回,有一封告密信的内容,不胫而走传入武后耳中,后更是直接取得那信原件于手中。
其内容更是超出一般预料,信中所写竟是告发周兴与人联合,意图谋反。
武后见之大怒,责令同为酷吏之二——来俊臣,去严查这件事。
来俊臣与周兴,平日关联可称是唇亡齿寒,而此时知周兴意图谋反的来俊臣,心中不免犯起龃龉,一面心想,周兴乃狡猾奸诈之徒,平日对待他人,便诡灵至甚,如今仅凭一封即便是送至武后手中的告密信,定无法让他说实话。
然而,若万一迟迟查不出结果,紫微宫武后怪罪下来,自己又怎有气力担待得起,于是究竟当如何去做此时
,便是一道难题,因此来俊臣苦苦思索多时,终于思出“妙计”一条。
来俊臣先是于家中备得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再盛装亲自出行,邀请周兴至自己家中。
两人推杯换盏,一人劝一人喝,好不热闹,终喝至交心之时,同为酒过三巡,来俊臣忽而长叹一口气,故作无奈地说道,“周兄不知,来某、在下平日办案之时——周兄亦经历过,常得遇到一众死不认罪、软磨硬抗之人,不知周兄于此一众,有何甚妙之法否?”
周兴喝得正兴起,不无得意地大声嚷嚷,“此,如何为一件难事?!”
说罢,举起酒杯,再抿了一口,高喊一声,“好酒!”
来俊臣见状,连忙附和,且迅速装出一副恳切的模样,拍着周兴的肩膀求问道,“周兄平日便手段高出来某许多,今次定是再度将为来某之师,还请快快指教。”
周兴放下酒杯,满脸阴笑,醉醺醺地回拍来俊臣肩膀,“此刻便去寻得一座大瓮,四周以火红炭火将其烤热,之后再让那嘴硬不肯认之人,进入瓮中,来弟且思量一番,得如此一瓮,还有何顾虑,其人不得招供哉?”
说罢笑得更加大声,来俊臣跟随其后,笑得异常浮夸,一边连连点头称是。
而在此期间,他随即命人从别处,快速抬来一口大瓮,就按周兴所言那般,在四周点上熊熊炭火,走下酒席,伸开双手向瓮旁一指,转头对周兴
说道,“宫中武后得一密信,周兄想必业已知晓,是有人密告周兄谋反,武后私下命我严查。”
说罢换上一副同周兴之前一样的阴笑,“还求请周兄宽谅,眼下,便请周兄,自己先行钻入瓮中如实以告,如何?”
周兴闻之大惊,慌忙起身,手边酒杯啪地应声落于地上,但他未尽来得及留意,便面向来俊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止,哀求道,“周某自有罪,自然有罪,自当招供,切莫将周某置于这般瓮中!”
主簿绘声绘色地讲述起这段往事,言至此处,向周利贞叉手一拜,说道,“由此周兴便认了罪,武后念他于过往,对逼供犯人多有相助,可言有功,则没有下令处死,仅判流放之刑……”
“而他之死,却是在流放途中,为仇人刺杀。
“还有那来俊臣,害命无数,弄得天怒人怨,之后不知从何处借来的胆量,审讯竟至往武后亲族头上,武后此番再无可忍,只杀之而后快。”
主簿一面摇头,而一旁的周利贞此时一面接上他的话,“酷吏来俊臣死后,仇家争抢刑场之上上佳位置,以便剜其肉,掏其心,顷刻间,将其踏为肉泥。可有此事?”
“典籍之中,自是如此记载,而在下只当彼时记录之人,有了共感,因感而发之文笔罢了。”
“确亦有些道理……”周利贞颔首,转而问向另外一件事,“除此事之外,主簿可还曾
记起静德王殿下提过何事?”
“未尽提过,倒有一件韦尚书——韦相所言之事,是近些日子才方听闻的,”主簿言至重点,“韦相提到,‘倘若开国功臣之前五王,为来俊臣、周兴之辈,而何人又当请此五人入瓮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