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二话不说,大步向前一跨,同踏入八卦图里,一手伸出,欲拉住源阳。
还未触碰到阿姊,源协即感不止脚底,乃至浑身上下,皆有一股不可名状之气流环绕,想来自己都发笑,此般感受颇有小时坐于家中廊下那般前后贯通处,而暖风正起,恰从身周吹过。
他瞬时明白阿姊方才那一声呼唤是为何故,自己此时亦快适至享受起来。
然就在他缓缓将眼闭起,欲多行感受片刻这般久违的舒适时,源阳却一手将他手臂攥紧,猛地一拉使他睁开了眼。
“你亦感彼般无根无据之快意否?”看源协仍有些恍惚,源阳追紧问了一句。
“唔……”并不十分确认自己已然清醒的源协,却仍残有些理智,在阿姊问过之后,自然而然将脚挪离符纸之上。
果真,将脚抬起的当下,即再不感有何顺爽之意环绕身周,而他自身也清醒过来。
“如何有何头晕目眩,腹中翻滚,脊背刺痛之感,汝这家奴,
张嘴信口胡言,吾与阿姊全然未觉不适,倘若要言有何异样,只不过方才那阵快适,险些让吾失了神智罢了。”
源协回头朝门边众人高喊道,其间一言怒点静德王府仆役。
“既无事,先行离了那处八卦图罢!”源乾煜回应得更为快些,且听闻无事发生,便自顾自向前走入源阳、源协所站之处。
然父亲才方行至距符纸八卦图仍有二三步之遥处,源阳、源协便纷纷留意到父亲眉头一皱,口中轻声嘶叫开来,很快又将一手扶住前额,缓缓蹲下,逐渐伏地。
“阿爷!”源阳、源协心中一紧,双双抬脚离开符纸八卦图,大步跃至源乾煜身边。
而源乾煜大口吐纳几回,缓缓回道,“不妨事……无妨……只忽觉脑中一阵发紧,后又多刺痛,故而下蹲休憩些许,不妨事……”
源阳、源协面面相觑,而门边众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纷纷往门外更远处退了几步。
只敬诚留于原处,询问源乾煜究竟如何,得到积极答复后,才稍往门边去了一两步。
源阳与源协,一人以手抵住父亲风池穴,另一人以指尖轻揉父亲合谷穴,待源乾煜稍能以自己气力支撑住身体站起后,两人才一左一右,将父亲搀出至真人主屋之外。
而才将源乾煜交托于敬诚手,两人便转身回到房内,稍待片刻,屋中便很快传来撕纸的清脆窸窣声。
“如今可有何人再敢往八卦图原处去
?去者若受伤受损,之后无论身躯欠缺或是医药支度,皆由吾源府包管,可有人再试?”
两人再度从房中走出,手中握有撕下的黄纸符咒,将其置于一旁后,源协开声对在场所有人问道,“可有人再试?”
此语主对一众家丁所言,唯有早先进过真人曾居主屋之家丁,才能相较出撕下符纸后的区别,若此时家丁再往,却感不出有何异样,则说明符纸是为致人深觉不适之物——此举是为两人撕下符纸后,再难感起初那番快意,若家丁众人亦不感难忍,则万事大吉。
玄元皇帝庙这般大小,虽仆役、家丁皆言各处都已清洁打整过,但既真人曾居主屋有这般八卦图在,其余别处,难免亦或有其它机关陷阱——虽暂不知是何人所为,但既有谁人皆不知之如此,则眼下弄明,终安心些。
源阳、源协此行,大有不查明颜娘曾言之事,便不离玄元皇帝庙之心,眼下争分夺秒虽不至,然愈早弄明此一处,则愈早防备之后所生之事。
家丁自然对此八卦图心有余悸,无人上前,一时陷入僵局,武三思却将一人以脚蹬了出来——正是最早出头言真人曾居主屋有异样之静德王府仆役。
此举已然甚为明了,无须任何人多言,此人虽身躯打颤,却仍向屋内走去,并以尽快之行动站入原本贴有层层符纸之处。
站定只消片刻,身躯便当有反应,然此人已然于
其上走动过几步,却未见异样。
“由此,只须查明这符纸自何处来,便知何人行下这般机关矣……”源协难掩脸上笑意,指着仆役所立之处。
说时迟,那时快,仆役才方欲行离原本八卦图所在之处,众人却只听到自他脚下传来石板碰撞相击声。
而就在众人分辨此音为何时,沿原本八卦图之周圈八向,各裂出一道口子,而自此口,数道细小黑影快速飞出。
还未待源阳、源协反应,静德王府仆役便为才见之无数黑影——当是某种细小利器,贯穿周身而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两人惊魂未定,门外之人听见异响,也朝里赶来,就在在场众人目光皆定于血泊之上时,八向露出的口子开合更大,向上抬起,透过缝隙瞧见,正是一道台阶橫于其下,但因仆役倒于其上,最终得将台阶入口全然打开的石板,此时不得张开。
一片惊讶声中,敬诚言语传来,“且……”他不解眼前之状,但终还需由他拿定主意,于是他向前挺胸,正了正姿态,又顿了顿,再言,“且莫管下方有何,将此——此一具尸首搬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