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若无其事地从身后侍卫手中拿过竹篮,递到姚贾面前,问道:“姚监察,吃桃吗,上午刚摘的?”
姚贾:“多谢,不吃。”
一套操作倒是给姚贾这个发难者给弄无语了,他感觉,自己现在比姜珂还要关心韩非。
姜珂把桃子放了回去,转移话题,又和他聊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燕国赵高和嫪毐的事,眼看时间不早了,二人各自道别,姚贾离开后,姜珂抬头望天,想像只豚鼠一样尽情嚎叫,但这样不太雅观,于是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了。
本来自己出来闲逛散步就是为了改善心情的,现在好了,把心情从一般改成糟糕……
接下来的日子里,众人都盯着姜珂,想看她究竟有何反应,没想到她对于韩非入狱一事,还真就毫不关心,也不怎么打听,似乎根本没有捞他出来的意思。
甚至无聊到宁愿在自己家里种桃树,都不愿意搭理韩非。
其实姜珂有在盯人,只不过他盯得不是韩非,而是李斯。
现在嬴政正在气头上,如果这个时间去求情,那结果就是可能姜珂自己也入狱了,于是就这样拖啊拖,一直拖延了将近三个月,几乎所有人都要忘记这件事时,李斯终于出动了。
有人看见他拿着食盒,往云阳监的方向走去,于是姜珂跟着去了云阳狱,在门口将他拦了下来,从李斯手中索要酒食,言说自己会替他去办。
当初在兰陵时,李斯和韩非曾是关系最好的同窗,如今物是人非,他也不想亲自面对好友的死亡,于是将
酒食交给她,同意了。
姜珂进入云阳狱,里面光线很暗,因为她的到来,狱里点起更过烛火,将整个监狱照得明亮一些,姜珂在狱卒的指引下,走到韩非所住之地。
还是个单间。
经过数月的折磨,韩非身上满是血迹伤痕,面容憔悴许多,发髻也散乱了,哪里还有之前那个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姜珂气道:“哟,这不是韩国公子吗?这么沦落到这幅落魄的模样了?”
韩非没有说话。
姜珂重重地将食盒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吃吧,我特地给你带的新郑风味的饭食和酒水。”姜珂劝道,“最后一顿了,多吃点吧。”
韩非张开起了燎泡的嘴角,嗫嚅道:“师妹,抱……抱歉。”
姜珂站在韩非面前,脸色阴沉,冷言冷语道:“韩非,你知道吗,你对于韩国所做的一切给人一种……”
她总结道:“没有功劳,没有苦劳,只有疲劳的感觉。”
“但凡你上奏书之前为荀子先生考虑一下呢?”
“好好好,你们韩国尽出犟种是吧。”
她将食盒推到韩非面前,将里面的食器一一拿出,摆在稻草上:“一会儿凉了,趁热吃吧。”
借着微弱的灯光,韩非看到里面的菜是清炒豇豆,曾经他在楚国天天吃,天天吃,都快吃恶心了的菜,现在再次看到,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韩非拿箸夹起一块放在嘴里仔细品尝,姜珂又为他倒了一杯酒水,韩非明知里面可能有毒,但却依旧拿在手中一饮而尽。
眼睁睁看着自己国家被灭是一件很绝望的事情,好在韩非不用经历这种绝望了,他问姜珂,自己死后,可以将他的尸体送回韩国安葬吗?
姜珂37度的嘴里说出非常冰冷的话:“当然不行了,你死以后,世间已经没有韩国了,目光所至,皆为秦土。”
她是懂得如何扎心的:“不过你放心,你的家眷们,还有你的兄弟韩王安都会一起陪着你,你们一家人会整整齐齐的哦。”
“你!”韩非简直被她气得发抖,原本就有口疾的他更说不出来话了,只能不停地说着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让我很为难知道吗?”姜珂呛道,“你不是法家大成吗?法家有术这个学科教人玩弄权术,你真是只会理论一点实践都没有啊。”
她阴阳怪气道:“大阴谋家!”
“你知道么,我和姚贾,我们两个有十五年的交情,而你,韩非,你是我下山后除了秦王,遇到的第一个贤才,所以我对你很执着,否则,你现在估计已经满月了。”
“韩非,我现在很为难啊。”
韩非静静地听她讲话,心里百感交集,嘴上却一言不发,姜珂说得没错,自己的确对不起她,对不起先生,只好靠在角落里,默默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