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闻言也有些感慨,“这些年汾阳不比从前了,不知怎的凭空生了那么些歹人盘踞在周边的山上作乱,扰得普通的百姓苦不堪言。久而久之,别说外地人不来咱们这儿经商了,就连许多自幼长于汾阳的人也拖家带口地迁居到别处去了。”
说着,李氏指着那卖糖老字号的店铺道:“还记得那家你最爱吃的糖铺么?”
姜姒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李氏叹道:“那你应该还记得原本卖糖的铺子边是家点心铺子,也开了有十多年了,去年举家搬到了隔壁的平溪,铺子也盘给了别人。如今换成了一家医馆,倒也生意红火。”
医馆?
姜姒心念微动定睛瞧去,果然,记忆里原本每每路过时便漫溢着糕点甜香的铺子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家陌生的医馆,远远地瞧着有不少的病人在排队。
想来这间医馆里的大夫定是医术颇佳。姜姒暗自思量着。
却在此时,李氏看向外边的眉头一拧,倾身靠近马车窗格前,喃喃道:“她如何会来这里?”
“什么?”姜姒没听清。
李氏指着对面某个刚从当铺前出来怀里抱着个满满当当包袱的小丫鬟,道:“那是你大伯母身边的丫鬟叫云香,瞧她手里那包袱的布料样式,应是前些年我让芳华阁上门给府里裁衣服时剩下的,只有主子们才用。”
“明明之前还大手大脚地让厨房采买的人给购置上好的燕窝,怎么转眼就到了变卖东西的地步了?”李氏眉头紧锁,“难道是那小丫头自个儿拿了主子们的物件儿去换银钱?不能有这个胆子吧。”
姜姒沉吟片刻,吩咐红蕊去对面的当铺打探一番,转头看见不远处的那小丫鬟快要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拉拉李氏的袖子低声道:“二婶婶,咱们跟上去一问便知。”
李氏点点头,让车夫小心点驾车,远远地坠在后面别被发现。
却见那小丫鬟紧紧地抱住怀中靛青色的包袱,快步向前,紧张地瞧了瞧四周后脚步一转,进了个人烟稀少的小巷。
马车不便再跟,无奈之下李氏下了车厢,姜姒不方便行动,在随马车停在巷角等候。
云香入了小巷后脚步突地慢下来,左右张望打量着,似是在找什么人。
而后不过片刻工夫,从巷子一边某间半掩着的小门里钻出个身形消瘦的年轻男子。
“都带来了?给我吧。”年轻男子瞄了瞄那靛青色的包袱道。
云香闻言手指抓紧了包袱并未撒手,吭哧道:“夫人说钱货两讫,这事儿就算完了。”
男子略有不耐地抢过包袱打开,数了数里面的银两,目露满意之色,哼笑道:“明明是你家夫人害我姐姐丢了好差事被赶到苦寒的庄子上,给点补偿是应该的,那可是我亲姐姐。”
云香听了这话,心下顿时有些瞧不上这人。
嘴里口口声声说那是自己亲姐姐,还不是为了银子转头便卖了自家血亲?真是不要脸。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面儿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应付完那无赖的年轻男子后,云香长舒了一口气,似是如释重负,不料转身刚过转角处时,却撞上了预想之外的人,顿时面露惊慌。
“二……二夫人。”
李氏沉着脸不说话的时候,当家主母的威严便顷刻间透出,压得身前年岁尚小的云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把事情吐露了个干净。
“是……是大夫人交给了婢子一些首饰,说拿去当铺里全换成银两,再给刚才那人。婢子,婢子都是听命行事,什么也不知道呀夫人。”云香被吓得语带哭腔。
“那人是谁?”
云香期期艾艾道:“是,是霜兰姐姐的亲弟弟。”
李氏略一琢磨便把前因后果琢磨了个大概,脸上是遮不住的怒意,正想押了这小丫鬟回去当面对质,却被车厢里将一切纳入眼底的姜姒出声拦住。
“二婶婶,这有些奇怪。”姜姒凝眉。
李氏投来询问的目光。
“若霜兰最开始说的话是真,那应确是五妹妹在祖母房中时打翻香炉才引了火。可按常理来说,若五妹妹是有意为之,我们只需找来当值的丫鬟们一问便知,此举实在是太过明显大可不必,所以那场火应该是个意外。”
见李氏面露沉思,姜姒继续道:“可若只是意外的话,在外人看来,祖母虽受了些惊吓但终归安然无恙,五妹妹最多落下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声,实在不必如此遮遮掩掩,好似生怕扯上一丁点儿的关系。”
李氏眉头紧皱,“你是说……”
姜姒见李氏意会了自己的意思,点点头。
而这时,方才被派去当铺打听的红蕊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
“小姐,二夫人,那小丫头拿去当铺的,是大小姐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