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谙?”韩骥将茶杯放下,半跪在他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咫尺的距离,顾谙微低着头,薄薄的皮肤被酒气蒸出血色,连总是发白的嘴唇也红润起来,上面残余的一点酒水让双唇看着像沾着露水的花瓣,像在主动邀请人咬上去,仔细尝那一片勾人的润泽柔软。
“顾谙,去床上睡。”韩骥手轻轻搭在他后脑,十指连心,顺滑的发丝从他手里划过,微痒的战栗如细小的霹雳一直打到心脏,韩骥的嗓音有隐隐的颤抖,宛如猛虎脱缰前最后的挣扎。
青衫的领口因为斜倚的动作而空了一小块,兰草纹后隐约露出一小片线条流畅的肩颈,自上而下能直接看见骨头起伏的弧度。
那天顾谙泡药浴,韩骥剥去他外衣后简直愣住,人像一颈细口白釉的瓷瓶,浑身上下没几两肉,腰窄的快能被他单手卡住,抱在怀里轻飘飘的,都怕用重了力弄折了他。
残酒气息不知道从谁的唇齿间漫出来,渐渐浓郁绵长,诱人沉醉。天光被厚重的帘帐隔绝在外,烛火给顾谙的皮肤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泽,睡着的样子显得那么柔软又无辜,让人想抱在怀里亲吻,又想狠狠磨搓□□。
帐外还有来往人声,韩骥最后一丝理智叫嚣着让他远离顾谙,但瞬间就湮灭在惑人的酒气里,他根本连目光都无法挪动分毫。
手指顺着柔软的发缎滑到脖颈,掌心触感细腻得像要把贴在上面的手掌一起融化,那弧度美好的温热后颈像是有无尽的诱惑,吸着人更加靠近。
韩骥终于难以自制地吻上顾谙。
顾谙微微“唔”了一声,韩骥甚至没有多虑他会不会突然醒来,抓着他支在矮几上的手,扶着后颈将他上半身轻轻向后压倒在地上,在冲天的酒气里不断加深这个吻,攻城略地,极尽缠绵。
垂下的发丝交缠在一起,桌后身影交叠,细微的水声响在这幽暗狭小的一隅。
七年的想念与仇恨灼烧,足以把钢打的人炼化成滚烈的铁水。
明光一闪而过,帘帐撩起又落下。
“我——操!”
张机手里膏药惊掉了一地,看着韩骥压着顾谙的背影如同见到了鬼。
韩骥转头看过去时气息仍未稳,胸膛微微起伏,高束的马尾偏散在一边肩头,眼神冷沉如铁戢。
张机酒都吓醒了,冲上去看见顾谙并未醒,一把拽起韩骥压着嗓子嘶声道:“你疯了!他是什么人!你就算,你、你……”
“我知道。”韩骥推开张机,俯身抱起顾谙放去床上,轻声道,“出去说。”
帐外,张机靠着木桩,眼神极其复杂地看着韩骥。
“我怀疑当年有隐情。”韩骥干脆道,“他完全可以杀了董攸后离开,四境未定前我不可能花多少精力找他。而且他几次拦我跟秦王起冲突,分明早就知道有那封遗旨,但却没毁掉,这说不通。”
“所以呢?”张机神色晦暗,“他当年在守军力竭时开城门可是所有人都看着的,向董丞投诚的时候还……还……那都是多少双眼睛看着的!”
董丞多疑,杀了无数自称投诚的人,唯独留下顾谙,因为他带来了老武定侯的头颅。
韩骥看向安静的帅帐:“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他有很多事瞒着我,如果他真的有苦衷,我……”
张机冷漠打断:“如果他没有呢?”
气氛凝固起来,韩骥没有回答,张机叹道:“你重情义,或许你最初认识的顾谙确实做不出这样的事,可连绵延数百年的王朝都会颠覆,忠臣为情谊所累而变节,圣人被世俗玷污沦为蝼蚁,人都是会变的。我当然希望他是出于不得已的原因才做那些事,可无论什么原因,他都做了,无数忠臣良将因他而死在董氏刀下,先帝不得善终,宗室尽数斩首,太子战死,太傅流放,英国公府绝后,京城两万守城军的血白流了!云升啊,你说要有多大的苦衷才能逼迫一个人做这些事?他能做出这些,真的还是会被苦衷牵绊住的人吗?”
“我会去问太傅。”韩骥声音冷静的像没有一丝裂纹的寒川冰壳。
“好。”张机点头,“如果太傅说的真和你猜的一样,无论如何来日也要还他清白。但如果不是呢,你想过吗?”
微凉的春风拂面,嘴唇上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没有散尽,韩骥握紧了方才抚过顾谙发丝的手:“如果不是,我亲手杀了他。”
“一言为定。如果不是,就算你这次再不动手,我也会动手的,你知道医家要人命有时候比兵家方便得多。”张机有些冷漠地一抬下巴,“去吧,我替你看着他,你回来前他不会醒的。”
和太傅约定的时间快到了,韩骥在风中回望向帅帐,最终还是没有掀开来再看一眼,牵过拴在帐边的追云,翻上马向太傅府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