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陶创大骂,“你什么意思,嫌我脏?”
钟尔将二人的举动尽收眼底,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不轻不重,羽毛般挠过他的耳膜。
像是在嘲笑他自以为是的定力和不堪一击的少年心思。
而那杯留有她唇膏印的奶茶,许听廊没有再喝,但一路经过很多垃圾桶,都没能成功把它丢弃。
至此,她在他心里留下了第一个脚印,抹不去融不掉,后面所有的情不自禁、纠葛纷乱,都从这里发芽。
九年来这源头泉流不息,再干旱都不曾枯竭。
到如今,已是山洪爆发,势不可挡。
这天三人聊到很晚,次日许听廊与好友告别,跟剧组一起登上回泉市的航班,两天后,泉市的拍摄收尾工作顺利完成,《白首相离》剧组迁至花市,进行新一轮的拍摄工作。
钟尔在“累死了,后悔接这个戏”和“跟许听廊一起拍,再苦也值了”两种心里状态之间来回横跳。
四月初既有匡秀敏的生日,也有钟尔的生日,母女俩的生日只差了两天,往常这个时候,钟尔都会去找母亲待几天。
继父是非常典型的洋人性格,看似热情似火,其实对她并不上心,而同母异父的弟妹与她也不亲近,她每每过去其实都谈不上舒心,夹杂在一大家子中间,横竖是个外人,但能陪妈妈过生日,也能让妈妈陪着过生日,她愿意忍受那点不舒心。
她提前一个礼拜跟刘导请示。
剧组拍摄工作很紧迫,自是不愿意随便放人,听了她的理由,刘导小心翼翼地问:“你妈妈,得了什么重病?”
如果是最后一个生日,他倒是能理解。
钟尔眨巴两下眼睛,知道这假是请不了了。
匡秀敏也没表露什么遗憾的情绪,只叮嘱她拍戏注意身体。
钟尔难免失落,偏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个没妈疼的可怜虫,憋着谁也没倾诉,强颜欢笑一整天,晚上回到酒店房间郁郁寡欢,伤春悲秋之际,匡秀敏电话打回给她:“尔尔,既然今年你没法过来,那今年妈妈来看你吧。”
自匡秀敏远嫁,一直是钟尔奔赴她,她总有那么多的不得已,有需要照顾的孩子,有无法放下的工作。
这是第一次,她能放下一切过来陪她。
“你一个人吗?”钟尔尽量掩盖自己想跟母亲过二人世界的小心思,“uncle来吗?弟弟妹妹呢?我提前给你们订机票和酒店。”
“他们没有签证,就不来啦。”匡秀敏说。
钟尔一蹦三尺高,鞋都没穿就冲进隔壁许听廊的房间。
“许听廊,下星期我妈妈要来看我!”
大约十分钟之前,许听廊也接到他母亲的电话,跟他商量过来探班的事情。
花市距离他家里不远,许母久未见儿子,甚是想念,准备趁下礼拜空闲,过来剧组看看他,顺便委婉地提出了想见见钟尔的意愿。
二次元嗑久了,她已经不满足于现状,十分想亲身认识一下“儿媳妇”。
许听廊没有把话说死,只说看情况。
这事他得不动声色地打探一下钟尔的态度,虽然他几乎没报希望。
钟尔冲进来的时候他正戴了耳机在听歌,只模糊听到她说什么妈妈要过来看她,便下意识以为她说的是他母亲,只当母亲没从他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于是忍不住在微博上跟她袒露了身份。
“她跟你说的?”
“当然了。”钟尔奇怪地回答,不然呢?
许听廊琢磨着她的态度,有些不确信地问:“那你……要去见她?”
“当然了!”钟尔更奇怪了,心想这人问的都是些什么破问题,没话找话么,“我当然要去见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