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五十岁了也还没儿子,反倒是女儿已经生了十二个了,其中九个远嫁,三个未成年。
骊武侯总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可能生不出儿子了。
没有儿子也还是要有继承人的,没有哪个国君甘心江山社稷拱手他人血脉?
骊武侯一反对男尊女卑思想的默许态度,开始改变态度,试图把社会风气给掰回来。但骊国的情况已经变了,朝堂上的重臣都是男性,是既得利益者,而且,弱小的贵族喜欢强大的国君,因为能保护自己,强大的贵族自己就能保护自己,比起强大的国君,更希望有一个好掌控的国君。
骊武侯晚年时,他和他曾经信赖的老臣已经不再如年轻时一般君臣相得。
当女儿也可能重新获得继承权后,后宫也不再平静。
直接结果便是骊武侯折腾了十几年,不仅没能掰回社会风气,他的三个女儿也相继夭折,后宫更是再无一个活的孩子降生。
虽如此,但骊武侯仍旧没死心,他还有九个在别的国家为君夫人的女儿。
当然,这种远嫁为君夫人的女儿不可能归国,不然他就得担心自己死后骊国变成九国大战的战场。
骊武侯想从九个女儿的孩子里挑一个回国继承王位,若挑个男孩,阻力更大。
这样的孩子带回来继承国君之位,等于答应另一个国家未来对骊国的深度干涉本国的主权。
而且别国凭什么将自己国中有继承权的王子给你继承王位?肯定要利益交换。
公族里又不是没别的人了,凭什么要牺牲国族的利益去换一个外人来继承国君之位?
不管是支持骊武侯掰正社会风气的还是不支持的统统反对。
君臣为此事争议了数年也没个结果,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直到七十多岁的时候骊武侯发现自己还有个孩子。
他六十五岁时宠幸了一个地位极为卑微的姬妾,那个姬妾怀孕了,因着彼时后宫热闹得跟浇了水的油锅似的,谁怀孕谁倒霉,这个姬妾在怀孕后瞒得死死的,生下一女后也藏在衣橱里养着,在六年后被发现之前,那位王女就没离开过衣橱半步。
被发现的时候,身体因为生活空间太狭窄发育得有些问题,话也不会说。
骊武侯气得要死,但还是将王女接到了身边亲自抚养,又为王女寻了最好的医者和傅者,煞费苦心。
也因为这个孩子,骊武侯和臣民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女子继承王位虽然很有问题,但外人继承王位问题更大,比起骊武侯之前拿见鬼的想法,现在这个反而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骊嫘的族长就是在那个时候站了骊武侯的队。
骊武侯对忠于自己的人很是慷慨,骊嫘一支也因此而青云直上。
再后来,骊武侯死了,骊武侯的从子继了位,王女因为父亲死亡而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在她缠绵病榻时骊武侯晚年的心腹被斩杀殆尽,包括骊嫘这一支的族长。
因着是公族,不好株连全族,因而骊嫘没事,但从云端跌入泥沼,败落的速度极为惊人,习惯了衣食住行无不穷奢极欲的精致,如何受得了粗茶淡饭?而且,墙倒众人推。
骊嫘大概是在骊国实在过不下去了,离开了骊国。
辛筝有些奇怪。“骊国如此遥远,你为何如此轻易就打听到了这么多关于她在骊国时的出身?”
造篾岁流露了异样的表情。“这些消息不难查的,也不需要去骊国。”
辛筝诧异的看着造篾岁。
造篾岁道:“骊嫘是巨狡。”
狡,有奸猾诡诈之意,因为延伸出了一个含义:诈骗者。
巨狡,诈骗行业的宗师甚至无冕之王,考虑到骊嫘对自己那精湛的碰瓷,辛筝觉得骊嫘大抵是后者。
辛筝好奇的问:“她都是骗了谁?竟被查得如此清楚,还传得到处是?”
造篾岁答:“她从骊国到蒲阪,一路上全是靠的坑蒙拐骗,王侯贵族被骗者不知凡几。”
从骊国到蒲阪这条路线上的所有国家所有城邑,都有骊嫘的受害者。
造篾岁很能理解,毕竟骊嫘的家族情况,离开骊国时怕是除了自己就什么都没带,不靠坑蒙拐骗也没法生存,就是这战绩委实惊人了些。
再能的骗子也做不到见一个骗一个。
辛筝也惊叹:“她怎么活着走到蒲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