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不是别人,是他那唯一的宝贝小舅子,袁训!
陈留郡王脑子里嗡嗡作响,有一刻他甚至想拉袁训下去!可他才动动身子,就清醒过来。他坐在看台上,一举一动都将让天下人谈论,陈留郡王劝自己重新坐好,重新思索对策。
在陈留郡王心里,遇险地他可以去,独他的小舅子不能去。可他现在当众征兵,把自己小舅子拦回去,那不是让人耻笑吗?
怎么办?他心思转得飞快。抬手,让自己的随从有一个上前,对他低声道:“快回去告诉郡王妃,舅爷在这里胡闹!”
他的随从都认得舅爷,早就惊得面无血色。他们也知道这位舅爷比辅国公府的舅爷重要的多,是一根汗毛也不能乱掉的那种。
随从是小跑着下了看台。
项城郡王看在眼中,就暗暗心惊,他相信陈留郡王也能相中这个年青人,他认为陈留郡王打发一个人走,肯定有原因。
就也吩咐一个随从:“去看看。”这个随从刚离开,见陈留郡王又打发走一个人。这次的随从是去见辅国公。
辅国公今天在太子府上,国公要见皇后,不但和见皇帝一样要记档的,而且得有合适理由。他又不是个女眷,这个理由相当的难找。
他就去见太子殿下,想先和太子说说接袁夫人离京的事。
陈留郡王让第二个随从去太子门上候着,务必第一时间把小弟胡闹的事告诉他。项城郡王大惑不解,又一次让随从跟上。
两位郡王各前后两拨的随从离开后,看台下又上马走了一个人。
苏先坐在陪同郡王的官员们中间,对着台上袁训好笑。小袁你就是太子的命根子,你过来问过殿下了吗?
走的这个人是苏先的小子,是苏大人打发去见殿下报信的。
前后五个人,全离开了校场。
……。
陈留郡王妃,在袁家和母亲说话。她长这么大,是头一回进京,在京里没有熟悉相得的人。有几家以前在陈留郡王帐下呆过的官员,命太太们来请安,郡王妃一天里全会完,余下的时间除了进宫去见姑母说闲话,再就是天天在母亲身边说闲话。
袁家是很凉爽的地方。
满院杏花还有在开,间中又有数十株石榴花大放。没有水池,在贴墙角的地方放着一排十数口大缸,莲花开在缸口上,亭亭若妖。
袁夫人和女儿坐在外面阴凉处,志哥儿和忠哥儿在玩耍,小小的念姐儿乖乖坐着,老实看着舅母扎花儿。
见舅母扎上几针,念姐儿已经会问:“这是给我的吗?”宝珠就微笑:“是啊,这些全是给念姐儿,”念姐儿就欢喜不禁,道:“再来再来,”
袁夫人含笑看着,她本是爱屋及乌,儿子喜欢的她就喜欢。但成亲后见宝珠柔和平和,袁夫人早就不管儿子喜不喜欢,她喜欢宝珠。
郡王妃从母亲眼睛里看出满意,有些吃味儿,对母亲悄声道:“既然这么喜欢媳妇,当初,怎么不挑个好出身的?”
姑母是中宫娘娘,怎么挑来挑去挑到庶子的女儿呢?又没有爹娘,以后娘家没有相帮的地方。全指望着南安侯,他也老了。
袁夫人诧异:“你不喜欢宝珠?”又品出女儿话里的意思,袁夫人责备女儿:“依你这样的说,我和你父亲成亲也是错的?”
郡王妃瞧不上宝珠的时候,是不会想到自己的母亲出身名门,下嫁给父亲也是不妥当。此时由母亲提出来,郡王妃还是想这怎么能比?
父母亲是圣洁的感情,如雪山之尖,如佛前琉璃。而宝珠呢?她又能给弟弟什么情意呢?
小弟百般的好,能干的出人头地,怎么就配了这样一个宝珠?
但见母亲不悦,郡王妃就撒娇:“就是说说,听说不纳妾?”袁夫人哎呀一声,有些明白女儿的不满从哪里出来,柔声低语:“你弟弟喜欢就行,不要你来多管。”郡王妃就笑:“母亲一片善心,弟弟又小,我不来管谁又是能管的?”
想想,又把姑母也怪上:“姑母竟然也不理论,也肯答应?”
袁夫人摇头轻笑。她的日子过得似青山秀谷,永远不看人间诡异。以她的身份来说,诡异一出接一出才是。但当事人看不到,诡异也只能退回去。但生出的女儿由母亲教导,就是在乎出身在乎世俗的人。
袁夫人并不怪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已给她足够多的帮助。她也不怪自己女儿想的不对,娴姐儿从来就是独当一面的人,她自有自己的权衡。
但娴姐儿可以有她的心思,袁夫人也还按自己的来。
她还是喜欢宝珠,更喜欢此时女儿倚在身边,外孙女儿问舅母讨要帕子的小模样。
有风吹过,杏花飘落,石榴枝摇。夏日晒出来的青草香泥土香,都有独特的诱人味道,日头下一起蒸发出来。伴着志哥儿兄弟的大笑声,足以醉了袁夫人。
风,悠悠穿林过,把静谧刻印到人心头。在这安宁中,娴姐儿不再说自己的不满,宝珠则坐直了身子,重新端详手中的绣花,认真的再扎下去。
这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
打破天地般的敲门声,就在这个时候过来。
“咚咚!”用力如敲击在人的心上。坐在院子里的袁夫人眸子一跳,而郡王妃和宝珠同时看过去,一个是警惕的,一个是疑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