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心里却是愿意的。
他自知太平世界里登基,又一生都在太平世界中。这么的太平,自然与边城苦战难以分开。年前调西山大营的人前往,扯出一件又一件的官场污糟事,皇上自知从梁山王开始都有不满。
梁山王常年不回京中,不用说是劳苦功高。民间是独子不征兵,可梁山王只有一个儿子,去年就上奏折,奏请独子入军中。
别人几个儿子里抽一个都不肯去,装有病的,临时摔断胳臂腿的,反正以后接巴接巴还能长好……皇上可以体谅到梁山王等人的寒心。
他本着安抚他们,也得答应陈留郡王和项城郡王的提议。下午金殿下已经讨论一下午,皇上见到文官们并没有过激的反应。因为这提议是官员们可以去赶武科,并没有强制官员们去赶。你不去,也就不会征到你。
因为只有吏部尚书等几个人激烈反对,认为触犯到他们的权力。别的人都没意见,我不去不就得了。
再来陈留郡王和项城郡王是为了争兵将才打到京里来,只要有兵将,他们的矛盾自然解开。
皇上就目视坐在这里的臣子,痛心疾首地道:“朕自登基以来,国泰民安,雨水和顺。这上仗上天鸿福,下仗黎民百姓。再有无数将士们流血丧命,无数官员们兢兢业业,才有这太平的大好河山,”
梁大人听到这里就傻了眼,完了,皇上这意思是他要松口答应。
完了,这个先例一开,以后吏部就归兵部管了。郡王们说一声缺人,满朝官员就都归他们调动了。
尚书大人怒火满腔听着皇上一一道来,最后拍板郡王们的提议很好,就依着他们说的办。从明天开始,京里京外张贴告示,声明官员们和平民们同例。明天上朝,就发布这个旨意。明天下朝,就往各省去信,京里的官员都这样办理,外省的官员也是一样的办理。
尚书梁大人失魂落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御书房。失一着,则失千着。以后这将成为旧例,吏部的威风从此丢在自己手里。
身边是三三两两同出的官员还在私语。
“有人会去吗?”这些能进出皇上御书房的官员,他们都有丰厚的官俸,他们是不会去的,也就一时想不出来谁会为这个去当兵。
完全震惊去了!
旁边走着陈留郡王和项城郡王,官员们悄悄儿的打量他们。这两位哪里是来打御前官司的,他们分明就是来诉委屈的。
这委屈诉的,皇上也不得不让步,以他们说的为齐。
牛大人则喜上眉梢,在梁大人恼怒时,牛大人也同时看出这是扩大兵部权力的机会。他乐呵呵地过来兜搭:“武科最后一场那天,圣命两位郡王前往主考,你们可以自己挑选,自己相看……”
才说到这里,一旁跳起老高一个人。梁大人喝命家人:“晚上给我备牛头汤,煮牛心,烹牛肝,挖出牛胆来泡酒!”
与他同行的官员没明白,诧异地劝阻:“梁大人,您不是用过晚宴,还是宫里用的,莫非没吃饱?”
梁大人咬牙切齿:“我宵夜!”继续叫家人:“那老牛皮给我留着,我吃多了抽打他一百鞭子,消消食。”
陈留郡王忍住笑,眼角见到项城郡王也似笑非笑,也把个眼角瞄过来。两个人眼角碰上,都冷上一冷,随即避开。
这两个人,还是不好。
静夜的外宫中,梁大人要抽打老牛皮传得很远,牛大人就离他不远,不可能听不到。牛大人慢条斯理,也吩咐自己家人:“小行子,我们家那闲房子的梁头,总是碍人眼睛。回去扯大锯,锯开个百十来段,方趁我心。”
家人却还糊涂着,正羡慕梁大人晚上不睡吃那么多,家里有钱。又笑话梁大人抽打老牛皮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买贴消食的药熬煮喝了管用。
听主人吩咐锯梁头,家人吃惊:“这这,锯了梁那房子还不塌了。”牛大人笑得阴森森:“锯那无用的房子,无用的,谁还怕它塌呢?”
再糊涂的人也就听出来这一对人的火药味道,这两位全是尚书大人,别的人不敢惹事情,帮谁都不好,见宫门在即,各自回家。
梁大人叫着煮老牛汤,牛大人叫着锯梁头,也各自回去。
陈留郡王上马后,回首这些人背影冷笑。
怕死?
就我们是不怕死的吗?
今天这事情很趁他心意,他候着辅国公上马,对他展露笑容:“岳父,说驿站里有文章侯府送来的席面,我们回去喝几杯。”辅国公欣然,他想的还有别的:“今天外甥媳妇又送来有好吃的,你我中午晚上都是宫里吃的,驿站里的就余下来,正好回来吃,也许还有妹妹给我亲手做的呢。”
陈留郡王大笑出来,带马凑到辅国公耳边,低笑道:“我和您打赌,您是接不走岳母的!”这件事正是辅国公心中的忧愁,见女婿过来扫他兴致,辅国公假意吹胡子瞪眼睛:“胡说,我自有分数。”
这一对翁婿也打马去了。
袁训知道官员们可以上武科,就是他身为官员,下午在金殿上听到的。
辅国公翁婿出宫时,袁训正让宝珠扯着看东西。袁训看书的侧间里摆了一地,几上桌上也全摆满。
宝珠嚷道:“这是我铺子里凡有的东西,我全让各取一份儿来,你说哪些是舅父姐姐会喜欢的,哪些是他们当地没有的,”宝珠遗憾:“下午我听姐姐说话,说她长这么大,和舅父是头一回进京,就是舅父,也是二十多年头里才进过一次京,我说以后常来往的好,不然母亲岂不伤心呢?”
别说母亲伤心,就是宝珠也会想念的。
当姐姐的对弟妹有微词,但当弟妹的却是一片真心的对她。陈留郡王妃要是知道,也应该含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