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急得更要哭出来,好似表凶即刻、马上、不会再见面似的,就要去边城。她扭身又要再走,郡王妃再一次喝道:“你去能有什么用!”
宝珠火了,她可以尊敬,却不可以被耍弄。宝珠本着姐姐为长,宝珠为小,忍忍气又给她一次面子,没有在此时求证是不是姐姐出的这主意,只颤声道:“我去晚了,只怕……只怕……。”她珠泪儿盈盈,无声无息滑落下来,又往后退了几步。
这种天就要塌,地就要崩的伤痛,让郡王妃打心里厌烦上来。看看,你还能遇点儿事吗?你还能再慌乱一点儿吗?
她越发觉得弟弟受骗上当,娶了一个花瓶。正想狠狠斥责宝珠,袁夫人见女儿声气不对,忙接过话头,而且伸出手:“宝珠,到我这里来。”宝珠委屈莫明,泪珠儿滚滚,但怕袁夫人也阻拦自己,怕自己找不回袁训,就原地不动,哭道:“母亲,他为什么要丢下我们?”再次一扭身子,粉红色裙边在日头下扬起一片眩目花色就要走,念姐儿不懂事,奶声奶气地道:“舅母的裙子真好看,”还拍了拍小手。
“我的儿,你先听我说。”袁夫人怕宝珠真的跑出去阻拦袁训,又一次叫住宝珠,走上几步把她搂到怀里。
宝珠听到消息后是冰冷彻骨,寒气打心底往外面冒。等到了婆婆怀里,又暖得她委屈更如雨后春花,簇簇而出。她抱住袁夫人手臂,哭道:“他这是怎么了,这是真的吗?”这话是郡王的人来传的话,想来是不会有假。
袁夫人陪着她落泪,但是紧紧的不放开宝珠。这种不放开,也给了宝珠莫大的温暖,让她清楚这事情真的不能再真,也就哭得更凶,口口声声地问着为什么,求袁夫人放开她,她要去找回丈夫。
郡王妃不用说是不耐烦的,可她的母亲现抱着宝珠,郡王妃只能细细地去问随从经过。
袁夫人在旁边一面听着经过,一面抚着宝珠头发,柔声道:“大街上全是人,你一个人可怎么能去呢?”
她在暗示宝珠校场上可全是男人在,女眷不抛头露面,这是古代根深蒂固的想法。
宝珠得到提醒,就恳求袁夫人:“母亲,求您,去找殿下去找姑母,求他们不要让我丈夫走……”这对于宝珠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晴天霹雳。
前几天,她还在可怜姐丈常年打仗,所以对打仗的概念深而又深。不想现在轮到她的丈夫身上,宝珠对郡王妃的同情更加的细化,然后全加到自己这里,也就难怪她会吓得六神无主。
她原本就细细的想过打仗有多么的不好,原本还背后叹气,为什么要打仗呢?
宝珠寄希望于太子殿下能出面阻止,期盼着姑母能出面阻拦。她的表凶可不是一般的人,那是袁家唯一的儿子啊。
太子殿下正在震怒中!
……
黑漆镶百宝曲腿雕龙纹的书案后面,太子是站着的。他一只手扶着书案,另一只手垂在身边。一只脚往外迈出,另一只脚迟疑还在后面。看上去,是殿下听到表弟去胡闹后,很想急步出去寻他,最后还是克制住自己。
但他能克制住自己的体态,却克制不住自己大怒的心情。
殿下的心思如跑马般,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许多的旧事。袁训头一回对他说殿下,请让我去从军吧,是他刚到太子身边,太子刚刚的欣赏他就招来别人眼红嫉妒,引出分桃断袖的谣言那一年。
袁训砸断魏建金等人的胁骨,当时状若疯狂。话说哪个正经的男人听到把自己比成男宠,他会不生气呢?
太子让人叫他到面前,本想好好的安慰他。却没想到表弟往地上一跪,泣道:“我要去从军,我不要呆在京里!”
殿下把表弟哄了又哄,把魏建金撵去从军,把魏家全家人都撵出京城,魏建金没多久就上报流矢击中亡故,太子也从没有多过问过。余下一些参与造谣的人,也是打的打罚的罚,才把表弟安抚下来。
皇后娘娘费尽功夫才把娘家人接到身边,太子怎么能违背她的心思,轻易让表弟离开。再说,他已经看出表弟以后是中他大用的人。
又一年再提起,是袁训无意中说漏了嘴。春暖花开,殿下难得的想要游春,又想就便儿查访一下当地民生,就只和袁训出了京城。野外黄花一片,庄稼青苗油绿喜人。太子殿下正看得心旷神怡之时,袁训脱口而出:“今年收成会好,边城来抢粮的人就会多。如果我在边城,痛痛快快地打……”
说到这里,让殿下狠瞪一眼,把余下的话缩了回去。,!
等待武举结束,各自带着一大批人马回去,那样看上去更气派,也更让别的郡王们佩服。
可陈留和项城同时没有选中那样做,他们让当天中的人,三天内就走,路上无人相送,全由一个驿站再到另一个驿站,凭兵部开的路引过城池盖印为准。他们不担心半路上那人跑了,半路上跑的人他们不要。
强扭着去打仗也带不好才是。
凡是老实到边城的人,全是他们需要的人。不老实半路逃走的人,自有国法等着他,不要也罢,这个也无须郡王们上心。
至于为什么是三天离京?再晚几天怕他们中反悔的人更多,赶快离京,越早越好。
这就是两位郡王的心思了。
别人都惴惴不安,两位郡王更稳如泰山。往下面看今天来的人多,却不知道谁是今天头一个出来的。
一个人走上看台。
他一身石青衣裳,丰神俊朗,精神饱满。他身躯匀称,体格儿高大。薄薄衣裳掩不住他肩头的宽厚,手臂有力的鼓起,项城郡王脱口而出:“这个人不错!”他是先看完来人的身子骨儿,再看他的面容。
这一看,项城郡王又吃了一惊,这是个年青人,而且生得真是不错。项城郡王就有了把来人留到自己麾下的心,他他迅速扫了一眼陈留郡王,看看他是不是和自己同样的心思?
陈留郡王一脸惊愕,他遇到了最大的难题。
来的不是别人,是他那唯一的宝贝小舅子,袁训!
陈留郡王脑子里嗡嗡作响,有一刻他甚至想拉袁训下去!可他才动动身子,就清醒过来。他坐在看台上,一举一动都将让天下人谈论,陈留郡王劝自己重新坐好,重新思索对策。
在陈留郡王心里,遇险地他可以去,独他的小舅子不能去。可他现在当众征兵,把自己小舅子拦回去,那不是让人耻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