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病,他跟正常人不一样。
“说话啊!”连萧到了儿没忍住,捏着丁宣的嘴拧了一把。
窗外的天色已经被涮得很暗了,雨声没有丝毫减缓的趋势,仍然“哗哗”地涮在天地间,窗户上,耳朵里。
随着一声闷雷响起,丁宣突然很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像发癔症,缩着脖子直往后贴,侧开脸躲着连萧,眼珠跟发红的嘴角一起混乱地颤动,喉咙里渗出呜呜噜噜的怪动静。
这动静像个无形的马达,震得连萧太阳穴一缩一缩的发晕。
尽管丁宣今天没有又喊又叫地钻桌子,他看着丁宣这样,还是觉得一阵阵的泄劲。
等丁宣稳定下来后,他重新压了口气,抬手把自己湿淋淋的外套脱下来就往人家脑袋上系。
系到一半,连萧用手攥攥实在是觉得湿得厉害,干脆把里面贴身穿的薄毛衣扒了,包着丁宣的脑袋打了个结,只给他露出两只眼睛。
重新套好湿外套,他搂着丁宣往胳膊底下一夹,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挟着丁宣冲进雨里。
这一天又是吹风出汗又是淋雨,那天晚上吃完晚饭,连萧就烧起来了。
连萧打从会在地上爬开始就被老妈收拾得皮糙肉厚,上回生病是什么时候他自己都忘了。更何况老妈养小孩的标准里,感冒基本等于不是病。
所以连萧一开始也没觉得自己哪难受,就是觉得今天饭不香,扒拉两口就饱了,吃不下去。
“脸怎么胀得跟猴腚一样,你热?”还是老爸去抽饭后烟的时候从连萧旁边过去,往他脸上弹一下,摸着不对劲,喊老妈给他拿体温计。
“没有,给丁宣量量。”连萧懒得动,老妈扯起他胳膊直接往胳肢窝里一捅,他“哎”一声懒洋洋地夹上。
“宣宣没事。嘴上怎么红一块,吃饭烫着了?”老妈捧着丁宣的脸跟他碰碰脑门,丁宣歪着肩膀往旁边躲,眼角一瞟一瞟地偷看连萧,用手指头抠桌子。
连萧没接话,有点心虚,也不想搭理丁宣,感觉没劲,整个人拉拉着脸赖在椅子里看电视。
等了几分钟,老妈把温度计拿出来一看,37度5
“没事,低烧。”她甩甩水银把温度计收起来,“淋雨淋的吧,该,伞都能弄丢。”
连萧没说话。
“盖被子捂捂汗就好了。”老妈嘴上数落着,手上一点没耽误,去给连萧收拾床,“妈给煮个鸡蛋面。”
连萧坐着的时候没觉得困,往被窝里一躺——也可能是知道自己发烧难免带上心理作用,晕劲儿还真上来了。
刚晚上七点来钟,新闻联播都没放完,他闭眼听着门缝外漏进来的电视声,脑子里轻飘飘的,想着刚才被他又凶又掐,还傻愣愣的丁宣。
连萧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
他发现比起丁宣发起疯来又喊又叫,他现在越来越遭不住的反而是丁宣犯傻的时候。
丁宣一傻他就难受,还是那种说不上来的难受,像恨铁不成钢,偏偏这恨铁里还带着让人心烦的自责。
老吓唬丁宣干嘛呢。
他能知道什么。
闭着眼正晕着,房门传来轻轻的“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
这小动静,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丁宣。
连萧没动,想到刚才丁宣想看他又不敢好好看的模样,他心里还闹着,数着半拉耳朵听丁宣在干嘛。
丁宣也没干嘛,他一天天在家里从来就没什么正事。
在屋里没头没脑地绕了两圈,连萧听着他的脚步声,人都听得有点儿迷糊了,脚步声终于停了。
与此同时,在他脑袋后面,传来一道细细轻轻的呼吸。
连萧等了两秒,微微偏回脑袋往后一看,丁宣就站在床沿边,以一个别别扭扭的姿势弯着腰,跟他枕在一起,嘴角还挂着被他拧出来的红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