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道:“晋人豪迈不拘小节,他们待客之道便是如此。”
恰在此刻,卫蓁身侧之人突然开口:“殿下,公主酒量浅,实在不能再饮。我看诸位已经酒酣,不如改日再饮?”
众人看向那说话之人,郎君随意坐着,修长的指尖握起酒盏,长眉映着烛火,“二殿下,我替她饮下这一盏酒,可好?”
姬汜被打断,一张脸沉了下去:“这酒是敬给公主的,你什么身份,又给公主挡酒?”
当时身边便有人提醒道:“殿下,这是姬琴公主之子,楚国的少将军祁宴。”
姬汜骤然起身,身量不稳,撞得酒案都晃动了一下。
一旁的姬瑛,见姬汜双颊泛红,连忙示意仆从上来:“行了行了,别喝了,还不快拦着二殿下,上一次也是……”
姬汜却一把推开姬瑛的手,朝着卫蓁一步步走来,“公主,在下也不要您多喝,最后盏,一饮而尽,今日宴席便算结束,可好?”
卫蓁抬起头,从她的角度,便刚好对上姬汜眸子。
姬汜笑道:“公主,此事对于旁人我可不会轻易揭过,今日只让您喝这么一点,已经是够仁义的。”
场面的发展,有些出乎在场人意料。
卫蓁并未伸手去接,半晌的沉默,空气都冷了半分。
“她说她喝不了,殿下是听不懂吗?”
身侧一道声音插进来,少年起身,与他相对而立。
烛火幽幽摇晃,将他的身影投到墙壁之上,是渊渟岳峙,高贵挺拔之姿。
祁宴面容在烛火下,俊美得过分:“还是说这便是晋国的待客之道?”
祁宴修长的眼尾,晕开昏黄的烛光,目光如凌厉的刀锋一寸寸割来。
姬汜冷笑一声:“楚国蛮地来的下等臣民,不尊崇晋国礼仪,还敢对在晋国的土地上说这等话?”
他转头看向卫蓁,一字一句道:“公主既入晋国和亲,日后便是我晋国之人,又怎能不守王室的规矩,是不是?”
姬汜走到卫蓁案几前,将卫蓁的酒樽拿起,送到卫蓁面前,要逼迫着她喝下。
卫蓁被攥着手,用力挣脱:“二殿下!”
突然之间,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道攥住姬汜的手,将他连人带着一旁的酒案噼里啪啦,尽数倾覆在地,其上菜肴杯盏摔了个粉碎。
这一番变故发生在转瞬之间,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一方是晋国的年长尊贵的王孙,代表王室的威严,另一方是楚国的将领,竟在两国移交和亲公主宴席之上,剑拔弩张,大打出手。
姬汜背倒在地,身子抽搐了一下,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面色发青,方要爬起来,一只靴子已经踩到了他的右肩之上。
那力道之大,犹如刀刃,在一点点剜他的血骨。
姬汜疼得双目凸起,眼中血丝毕显,顺着那人笔挺收束的小腿往上一点点看去,便对上了一双冷漠的双目。
年轻的郎君,居高临下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只狼狈的猎物。
四周灯火憧憧,胆小的宫人跌跪在地说不上话。
郎君半倾下身,分明是昳丽的双目,却透着令人感觉毛骨悚然的危险。
晚风徐来,碎发拂面,郎君凑到他耳边,薄唇微启:
“再动我们的公主一下,试试看。”
姬汜眼眶充血,望向卫蓁,下一刻,祁宴含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看我会不会现在就动手剁了你半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