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一些事儿吧,”她刚出生那阵,三姐妹就她妈嫁得比较好,周遭亲戚都来伸手。她妈爱面子不说苦楚,做生意那些拆东墙补西墙的事儿,旁人无法理解,搞得大家当她薄情寡义。那几年亲戚里的口碑,应该不太讨好,后面大家生活渐渐有了起色,关系倒也比艰难的那几年和谐了不少。“我小时候,每次过年回外婆家都要被欺负。”
“怎么欺负?”
“像你欺负明明、欺负黄穆童那样的。”看起来不像欺负,其实充满居高临下。
温柏义没想到火能烧到自己这里,自感委屈,“我……哪有欺负他们?”
“就是一脸我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我不直接告诉你,就要逗你。”
她小时候没有察觉,屁颠屁颠跟着表哥们,又高又帅,懂得又多,小女孩毫无抵抗力,后来听他们两个男生凑堆说她坏话,嫌弃她娇贵,睡觉都要多铺一层被子,背后给她起绰号“豌豆公主”,“我现在都不喜欢吃豌豆。”
别人听来豌豆公主是童话故事,她听来是恐怖故事,是信赖的背叛。
“几岁?”
要是小孩就算了,秦苒说说来气了,声音都抬高了,“他们都读初中了,真没品!”还在说小表妹的坏话。
温柏义揉揉她的头,“我下次会注意跟小孩相处的,尽量不显出‘居高临下’。”
秦苒倒也没那个意思,“我……其实你跟小孩还好,你很耐心。对了,你想过以后要生男孩女孩吗?”
“这是我作为一个男人有资格想的吗?”他自嘲。
秦苒一鲠,“在你不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想之前,你想过吗?”
温柏义没想到她加了这么个前提,笑了笑,“想过,女孩。”
“为什么?”
他掰下副驾镜子,指了指镜面中柔软的发丝一角,“你看看自己。”
软绵绵的女生。
“你呢?”温柏义问她。
“哦,这个也不是我能想的,不是说这条什么dna来自男人吗?”她摊手,“随机。”
“在你知道这条……”她猜到他拷贝她的前提之前,秦苒自己回答:“女孩!”
“为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男孩,”她不好意思,“不是说小朋友割‘包皮’比较好嘛,长大了挺麻烦的,会绷线什么的,你看明明,可我不会看怎么算长,怎么算短,”她倒是真的想过,“而且帮宝宝洗澡,我要怎么给他洗那里啊。”她苦恼的皱起脸,“不行,我觉得好麻烦,还是女孩好。”至少她都知道怎么养。
“你的未来预设里没有爸爸这个角色吗?”
“哦,倒是。”
“那……你”
“啊?”
温柏义吞了小口唾沫,收了声,“没什么,要到了。”
秦苒划过失落,“哦。”
阴雨辰光被车内的交流氛围隔绝。
雨丝纤弱,触到人身上便害羞地消失,飘了大半个白日,地面刚刚才显出湿意。
城市随时会把人踩在脚下,每个妄想自由的人都会遇见各道门槛,掏着证件,过一轮轮身份、证件、履历审视。
温柏义没有驶入玉鼎内,这里每一辆车出入都有记录,他放下秦苒停在街对面,他们没有提及这些处理,但每一步都在为对方考虑。
秦苒一无所知,合上车门还冲他俏皮地做了个鬼脸,“很快就回来。”
秦苒窈窕倩影消失在弯道,温柏义终于收回目光,堵上一口郁气。他和她的故事里,到底还有多少荒谬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