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云回到警局后去女休息室换衣服,脱下上衣,感觉整片后背都有些火辣辣的刺痛和钝痛,应该是刚刚那下撞到墙壁时被擦蹭了一片,她用湿毛巾囫囵擦了两把后换上一身干净衣物。
打直腰背,单手扶腰,另一手按在后颈处活动颈椎缓解疼痛。
开门声响起,虞归晚走进来问:“有哪里受伤吗?”
江起云收手,将最后两颗衣领扣子严丝合缝地系好,随口道:“没事,就是撞了一下。”
“我看看。”虞归晚走到她身后,淡淡说道。
“真没事,就蹭破了一点皮,过两天自己就好了。”江起云想要起身,肩膀却被虞归晚按住了,对方不容拒绝的态度从手下的劲道传递了出来,“我看看。”
无法,江起云只能默不作声坐好,虞归晚将她的后衣领往下拉了拉,让江起云低下头露出了整片后脖颈,脖子不比天天露外边的脸接收到的紫外线多,所以江起云的后脖颈还保持着原本的肤色,较为白净,和黑黑的发尾衬着,黑白交映一片。
江起云缩了缩脖子,觉得人类似乎保留了某些动物的天性,对于暴露出脆弱的后颈有种天然的不适感。
她想抬头,但脖子还没动,一只手就轻轻按住了她的后脑勺,使得她不得不将头垂得更低,过了几秒,她察觉到有清凉的喷雾喷洒在颈部,鼻尖也飘来一股刺鼻的中药味。
喷雾状的药剂附着在皮肤上,开始发挥药效,凉凉的麻麻的,江起云受不了这股劲,抗拒性地扭了扭脖子,“好了,我们该去审讯室了。”
虞归晚收回手,江起云直起脖子的一瞬,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吹拂过后颈,被药效一浸,又变成丝丝缕缕的凉意,她扭头看向虞归晚,对方直回身子,神态如常。
江起云很快意识到那股气息是什么,是虞归晚对着她后颈吹了吹气,她脸上有些起热,眼神开始四处乱飘。
偏偏虞归晚又对她轻笑:“吹吹就不疼了,江队。”
打趣的意味尤为明显,江起云闷咳两声,端正神情道:“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玩小孩这套把戏,无聊。”说完起身,先一步离开休息室,去往审讯室的观察室。
不久后虞归晚也进入了观察室。
此次审讯是由最具审讯经验的秦方明和邢天海负责,岳文坐在审讯椅上,受伤的左腿已经处理过了,此时大大咧咧地支在地上,因为有过被讯的经验,所以他倒也显得不那么紧张。
秦方明的长相气质和邢天海如出一辙,都是那种自带正气凛然,同时搭配低沉浑厚的声音,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秦方明问:“人质现在在哪儿?你的同伙有几个人,他们的身份是什么,你们制定的绑架计划是怎么样的?一五一十自己交代吧,多的不用我说,我想你自己心里有数。”
岳文不答,盯着连接观察室的那扇单向玻璃道:“能给口水喝吗?你们那女警察太能跑了。”
秦方明叫人接了杯水进来。
岳文费劲地用双手捧着水杯,低头往杯口凑,喝了两口后他问:“你们刚刚问什么来着?”
秦方明神色淡然,只微微眯了眯眼,“看来你是不想好好配合了。”
他也不发怒,只慢慢说道:“岳文,看看你现在坐着是哪儿?你认为你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你以为这次是像你以前犯下的那些小偷小摸一样的性质吗?
来,我来帮你数数,闹市开枪,算一个涉嫌非法持有、私藏枪。支弹药罪,然后是涉嫌绑架罪并故意伤害被绑架人,你面临的最高刑罚是无期徒刑或死刑。”
“你今年二十七岁,你准备接下来来的人生是在高墙里度过,还是主动交代犯罪事实争取立功为自己减刑,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好了给我个准话,如果你还是不打算交代,那我就没什么好和你说的,直接把你移送到看守所了。”
秦方明说完后就不说话了,翻动着手里的文件资料。
安静的审讯室里只剩下纸张翻页的簌簌声,岳文皱着眉头,右腿快速抖动着,浑身外露着一股焦虑劲。
邢天海起身走到他身前,语气温和地说道:“岳文,我看过你资料,你还有个老母亲在老家是吧?”
“你认为她现在知不知道你又犯事了呢?”
岳文闻言,抬头看向邢天海,瞳孔微微扩张。
“在发出对你的通缉令后,我们就联系上你的母亲,不过事先我们并不知道她是聋哑残障人士,所以没有进行有效的询问沟通。”邢天海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调出一张截图,“看看吧,这是我队一队员工作手机收到的来自你母亲的短信,她没有智能手机,应该是托同村的年轻人帮忙发的,你好好看看,你母亲有多担心你,她又有多痛心你一步步错下去。”
岳文睁大双眼看着手机屏幕,眼中渐渐蓄起水雾,下颌肌肉绷紧成块状。
“她明知道你犯了罪,法律会严惩你,却还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试图为你争取宽大处理,你现在这样执迷不悟,你让她怎么想呢?父母不期待孩子能有多大的成就,最大的盼望就是希望子女健康幸福,她不求你成为她的骄傲,那你作为子女,是不是也不要让她为自己养育出一个只会违反犯罪的人所感到惭愧呢?”
在邢天海温厚的声音中,岳文眼角留下了泪水,他双手上抬,手指颤抖着想要触碰手机屏幕。